姜霖明?白舅舅的意思, 无奈道:“大概是想提醒朕,帝后固然难以情深鹣鲽,但也不好共枕成?仇……”
“你徐师傅的话,哪怕就两个字, 也能掰开里头找出上百字的深意, 他这个人, 讨厌得?很。”梁道玄不喜欢徐照白在教外甥的时候夹带私货,其实?早在找徐照白做这个师傅时,他就清楚此事难以避免, 然而听到还是会?不住碎念,“再?说?,他也好意思聊真心聊男女感?情?真是大言不惭,他干过那些事儿, 我?都不好意思当着孩子面提, 他居然还好意思自己开口, 真是张嘴就能舔到眉心——脸都不知?道在哪!”
这回换做姜霖大笑着安抚舅舅了:“舅舅你真是的……不用哄朕啦!母后已经拿定主意了, 朕心里明?白的。”
“你母后可没拿定主意呢。”梁道玄赶紧提醒,“你母后也很喜欢崔家的千金,她自己还挣扎着,哪就定死了, 徐照白就爱弄这些小心思,万一我?与你母后临时换了主意,他还当场气死不成??”
提到崔岚若,姜霖忽得?有些分神?, 但又?很快恢复笑意,只?道:“母后和舅舅,都是为朕考虑, 不想朕难过。然而江山万钧,朕从未想过在此事上一意孤行。舅舅别气,凡事大局考量,也不是坏事。”
梁道玄还想背后念叨徐照白几句,听了这话,却心念一动,意味深长看着外甥,笑得?更是有些神?秘。
“舅舅,怎么了?”姜霖心下不自觉有些发慌。
“徐大人说?得?对,这帝后之?间,没有情爱,也得?有些默契和一同?共赴的信念,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真心?那就让咱们看看,到底是谁能有这个勇气和决心,朝前走出这样一步。”
……
小朝会?后的行辕偏殿十分宁静,沈宜将剥好的一粒粒石榴盛入菊瓣高足金盏,双手捧至太?后梁珞迦身侧的小案上:“太?后请用。”
梁珞迦还在看折子,抽空看了眼,只?道:“沈宜你其实?不用跟来侍奉的,长公主一个人在行宫寻不到你,定是要闹脾气的,一会?儿你便回去。她身边离了人,哀家也不放心。”
“奴才遵旨。谢太?后。”
沈宜恭敬回答。
“外头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梁珞迦阖上折子问。
“回太?后,小朝的时候,有几个女孩子行辕外面拌嘴而已,大德无有错漏。”沈宜回答。
“什么人都往皇宫送,真当陛下是那种心性易移的昏君不成??”
沈宜了解小皇帝心性,绝不似一般贵胄少年,于青春年华多有浮躁的荒唐,这几年愈发沉稳,应对自如,也不自觉带了微笑。
梁珞迦仍是监国临朝的太?后,事多且冗,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手上的奏呈,沈宜服侍些许,便按着旨意去陪伴长公主,谁知?刚一出外殿,便看见了洛王姜熙。
“沈大人。”
姜熙从来乖觉,自打入京,见了沈宜挂在口上的都只?有大人,无有公公一类的称呼,沈宜站下,直道不敢,姜熙也照旧笑着答:“沈大人谨诚严正,多年如一日,真叫本王钦服。对了,怎么不见陛下回来?这两日外头莺莺燕燕,可不是吵着我?侄儿了?”
经过上次殿外戴罪一事,洛王姜熙和小皇帝姜霖叔侄二人多有往来,虽在旁人眼中是不比舅家,可也能看出二人同?出皇族,且为一支,皇帝的照拂和关爱溢于言表。毕竟即将亲政的皇帝身边多一分人马就是多一分助力?,众人所见,大抵如是。于是巴结洛王的人,也随着皇帝大婚的临近愈发多了起来。
但沈宜依旧是沉静与淡然,声音不带一丝远近的意味,仿佛是在背诵早就拟好的腹稿:“回殿下,陛下与国舅大人出游,晚些时候返回行宫,若殿下求见,奴才立时通禀,再?召传于禁内,请殿下稍安勿躁。”
“这不是就在出游吗?怎么还单独出去?”姜熙微有些惊讶,“这事儿也没和政事堂说?,咱们国舅爷就把陛下带走了?”
“太?后懿旨,国舅大人已然请示。”
洛王姜熙听罢一笑:“这样也成?,就是本王回头要和几位大人好好解释了。”
梅砚山虽是首辅理当伴驾,但他确已老迈,身体和精力?皆是不济,难以奔波劳碌,于是留驻帝京,其余人皆随驾出幸,即便游山玩水,也不能略了国事紧要,小朝会?一概照常,帝京传来急函与快奏,也决不能懈怠迁延。可是洛王手上一没有急奏,二也没有表明?是什么急情刻不容缓,沈宜便也照常回应道:“太?后正在理政观呈,殿下可禀事拜见。”
“也确实?是有个家事。”姜熙的语气恢复到了方才的轻快,“王妃前两日不适,承蒙太?后慈怜,今日所遣御医已是细细诊治过了,瞧出王妃身上已有了两个月的喜脉,本王等不及御医,赶紧来告知?了,不巧陛下与国舅爷不住,那本王就先去向太后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