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铃叮铃铃响着,诵经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棺椁抬起的那一刻,哭声震天而响。
礼部丧仪官高声道:“起,行。”
厚重的棺椁沉沉而起,十六名力士稳稳抬起,随着唱诵声一步步往前走。
萧元宸走在众人之前,身后就是宗亲及诸位妃嫔,一行人沉默离开安宁殿,在阴郁的天色里缓慢前行。
整个天地犹如被水墨浸染,就连朱红宫墙都失去了鲜活色彩。
白色的幡帐在黑压压的苍穹中飞舞,纸钱随风而飞,伴着雨水犹如风雪。
汪亦晴出殡这一日却是个阴雨天。
当真是世事无常。
沈初宜一步步走在宫道上,抬眸看着眼前厚重的紫檀棺椁。
她在心里说:“亦晴,你放心,三公主很好。”
“前日我去看过她,是个又漂亮又乖巧的健康宝贝,笑起来的样子特别乖,跟你生得很像。”
“太后娘娘很喜爱她,许多事都不假他人之手,照顾的非常用心,陛下也经常看望。”
“你放心吧。”
最后这一声落下,一阵冷风吹拂而来,一直缠绵了半日的阴雨忽然停了。
沈初宜仰着头,从白幡遮天蔽日的空隙里,看了一眼沉寂的天色。
风雨将停,乌云吹散,似乎马上就要阳光普照。
沈初宜的心也跟着松快下来。
送葬的队伍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口。
萧元宸看着端王妃和宁王,道:“务必周全。”
两人行礼,随着最后一声唱诵,棺椁缓缓离开玄武门。
哭声重新响起,呜呜咽咽,好不凄凉。
萧元宸站在宫道之前,看着那棺椁逐渐被深长的宫门吞没,沉默不语。
站在众人之前的萧元宸,此时的身影是无比萧瑟的。
端亲王上前,沉声道:“陛下,今日风急,该回了。”
萧元宸点点头。
他回过身,看着身后黑压压一群人,目光从沈初宜身上一扫而过。
他道:“散了吧。”
————
一晃神就到了十月中。
等宫里卸下白幡,恢复往日的桃红柳绿,汪亦晴薨逝带来的沉寂也慢慢被宫人遗忘。
沈初宜三月有孕,至今已有七个月,大约来年元月就要生产。
不过她看起来一点都不臃肿,依旧身形轻灵。
这一日早晨醒来,她先让若雨去知会林婕妤和陈才人,然后才洗漱更衣,坐在堂屋里用早膳。
舒云站在一边,等若雨和鸿雁把膳食都摆好,才低声道:“年姑姑来了信,说这几日前朝劝过陛下好几次。”
沈初宜捏起筷子,道:“这有什么好劝的?陛下也不是能听旁人的性子。”
这两月来陛下都未踏足后宫,一开始还好些,毕竟宫里出了这么多事,等到了十月中,朝臣们就有些着急了。
不过如今是秋日,各地开始秋收,秋税,秋收之后又要操心寒冬中百姓过冬的事宜。
边关粮草告急,各地开始统筹征收,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麻烦事,萧元宸待在乾元宫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几乎不踏足后宫。
不过从中秋那一日火灾之后,萧元宸就很少来后宫了。
后来汪亦晴又难产而亡,萧元宸大抵心情不愉,依旧没有翻牌。
除了隔三差五看望两位太后和孩子们,便是看望有孕的熙嫔和沈初宜,其他的宫妃几乎见不到萧元宸的面。
这跟以前雨露均沾的皇帝可是完全不同的。
若说他完全没这柔情心思,倒也不恰当,这两月来他倒是隔三差五就陪沈初宜吃一顿饭,说几句话,偶尔还回去御花园散步,倒还挺温馨。
赏赐也时常有之,瞧着并不是寡心寡情的模样。
沈初宜如今身子重,加上他国事繁忙,就没怎么去过乾元宫,日子倒是过得平静安宁。
这种情况,前朝的大臣们自然坐不住。
说起来这虽然是陛下的家事,可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家事就是国事,如今宫中子嗣稀少,小皇子只得两个,三公主还在襁褓之中,一心国朝的老大人们自然心急如焚。
不过,更多的还是为着自家。
舒云就道:“年姑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