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京昀又想扯他,“我问你说谁哑巴呢——!谁哑巴了——!”额角青筋暴起,刚才一吼他可憋足了劲。“我操!”吴阳想上前,马上被另一人拖住,他瞪大了眼,“那女的就一哑巴!你不信啊——”他向着王京昀虚指,“你不信你问陆淼!这案子她也在,不信你问!随你问!”气头上的话总不经大脑,只晓得咬准字面意思去反驳。王京昀拳头抡起,作势要揍人。室友赶紧挡在他俩之间,背对背,把两人拦开。比起王京昀,吴阳的怒气只是毛毛雨。室友连拽带抱,好不容易出到走廊外。室友压低声,说:“少说两句!换做开枪的是你,你不暴躁么。今早头儿刚带他去那儿回来——”“妈的——”吴阳啐一口,“那女人他老婆么,说说都不行。”“行了!”屋里头,王京昀也是一脸阴郁。他甩开那人,看了吴阳几眼,没再冲上去。午休闹剧以吴阳跑到其他宿舍休息收尾。下午分组训练,王京昀和吴阳分开了。晚上依旧不用夜巡,吴阳回到宿舍,看见就王京昀一人,坐他床上,嘴里叼了一根烟,正摸索口袋。王京昀抬头,见是他,顿了一下。吴阳低头,伸手进口袋。“接着——”下一秒,一道弧线在他们间腾起。王京昀下意识接住,摊开手,街上随处可见的塑料打火机,蓝色的。王京昀擦燃,点上烟,闷声笑,“不是说戒烟?”“说说而已。”吴阳自己也咬上一根,坐到王京昀旁边。都是一个窝里摸爬滚打过来的糙汉子,兜不住怒火,也留不住怨气。两点猩红默默地一明一灭,烧尽那点不快。抽完一根,王京昀突然开口,“你说的花店,在哪里?”“啊——”吴阳直了直腰,音调降低,“哦……就在春风路和锦绣路交叉的地方。”王京昀点点头,又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脑袋微仰,缓缓吐出烟圈。吴阳掐灭烟头,小心翼翼说:“你认识那个女的么?”王京昀像没听到,粗暴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表情看不出半点儿享受。他们来的时间短,又是夏天,铺位上只有一张被子和枕头,宿舍显得空荡荡的。屋里很静,只有隔壁偶尔冲厕所的水声。吴阳倒在床上,就在以为自己被无视时,旁边的男人出声了。“嗯。”“……这样啊。”吴阳暗抽一口气。“以前的朋友,很多年没联系。”到底多少年。王京昀皱起眉,看着烟头上青灰色的烟,从他考上警校那年开始——已经八年了。吴阳不怕死又问一句:“她……以前就那样么?”他指哑巴的事。王京昀没懂:“哪样?”“就是……”吴阳想起他暴跳如雷的样子,脖子一梗,小声说,“算了。”“哦。”王京昀恍然,却没再吱声。哑巴和苗羽佳,王京昀依然无法将两个词串起来。高三的周四,他经常一个人跑到校园西面围墙边,从那可以看到隔壁学校的喇叭,就装在教学楼的屋角。一到放学时间,喇叭就会传出清越的女声——“……这里是宣高之声广播站‘音乐风景线’栏目,我是播音员苗羽佳。”苗羽佳那会问他:“你以后想做什么?”“不知道,没想过。”“我想当主持人。”她的远虑和笃定,王京昀并不惊讶:“……那挺适合你。”王京昀掏出手机,黑色机壳已被磕得斑斑驳驳。他翻出日历,离封训结束还有两个星期。*“谷先生,您来了。”严采霜的声音响起,苗羽佳从屏幕前抬起头。谷一凡对严采霜报以礼貌一笑,朝苗羽佳走来。他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口整整齐齐地挽至胳膊肘,露出左手腕上跟他很相配的手表。谷一凡个高,人一进来,店里顿时显得小了许多。苗羽佳没什么表情,但谷一凡显然读懂了她的意思。她一定想说:“你又来做什么。”自从上次的事后,谷一凡几乎每天都会来花店。谷一凡露出无辜的笑:“那么不欢迎我。”苗羽佳点了点鼠标,视频停在一个花园全景的画面。她捧起桌上一红盆的绿叶植物,递给谷一凡。花盆不大,谷一凡一只手就能托稳。掌裂状叶子,边缘有锯齿,散发浓郁的柠檬香。谷一凡端详了一阵,嘴角隐有笑意,她无非想告诉他花语。他转头看向严采霜:“采霜,这草叫什么?”严采霜叠好手头的账本,笑道:“香叶天竺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