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羽佳下了车,车门还没关,她弯下腰,拇指贴唇,又比了一个手势。她在说:“爸爸,晚安。”苗羽佳走出好远,周医生才反应过来,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喃喃:“嗯,晚安。”*王京昀收拾好行李,刚准备睡下时,接到庞川的电话。“喂,胖子。”“哎,昀哥,还没睡啊?”庞川很少这么晚给他打电话,王京昀便问:“干吗了?”那边听上去有些犹豫:“也没什么,就问问你几时回来呢?”王京昀说:“明天,怎了?”庞川:“那……明晚有空么,一起吃个饭呗。”王京昀开玩笑:“你请客肯定有空。”庞川难得干脆:“没问题。”王京昀听出异常:“喂,出什么事了,突然要请我吃饭?”庞川:“也没什么,就咱哥俩好久没一块喝酒了呗,聚一聚,聊一聊。”王京昀问:“还有谁?”庞川:“就我和你,你还想有谁?”王京昀笑道:“没,我就问问。行吧,明天回到告诉你。”那边说好,便挂了电话。吃饭的地方约在王京昀单位附近那个大排档,王京昀离得近,先到了。入秋后,天黑得快,晚上七点已经不见余晖。最近下雨,大排档支起军绿色的雨篷,王京昀挑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庞川没多久便到了,这次没穿警服,而是一件花灰色短袖衫,看样子特意换过衣服,胳膊却夹着一只牛皮文件袋。王京昀一眼便瞧见了,扬了扬下巴,问他:“带这个来干吗?”庞川取下文件袋,自己也瞅一眼,放到一边椅子上,笑说:“没啥,点菜了么?”王京昀扔过一张过塑的菜单,说:“这不等大老板点么。”庞川嘿嘿笑,也没跟他多贫嘴,点了菜,又问他:“再来点啤酒?”王京昀说:“行。”他们来得早,菜上得也快。聊了会所里的事,一瓶啤酒已经见底。庞川叫服务员新开一瓶,给王京昀边倒边问:“昀哥,你是宣宁人吧?”王京昀:“嗯。”庞川:“嫂子也是么?”王京昀抬眼,看着他,庞川没看他,只盯着杯子里缓缓上升的黄色液体。“……是。”“那你和嫂子来储州之前就认识了么?”一杯满上,才听见王京昀漫不经心地说:“嗯。”庞川又给自己倒酒:“你跟嫂子最近怎样了?”“就那样呗。”庞川捉摸不透“就那样”是哪样,甚至不清楚他们是否好上过。王京昀盯着他:“你想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庞川放下酒瓶,眼光没和他对上,说:“也没什么。”“跟她有关的?”庞川:“……”“她怎么了?”庞川的犹豫出卖了他的心思,王京昀踢了一脚他的椅子腿:“快说,别磨叽。”庞川抬眼看他,眼神是小心翼翼的:“昀哥,嫂子……嫂子她怎么弄的,声音……”王京昀听明白了,皱了皱眉头:“喉咙还是什么的出问题吧,我也没细问。”话毕,静了片刻,又说:“你知道了?”庞川尴尬地挠挠脸,正字斟句酌着,王京昀忽然低下头,轻声笑了。“胖子,你今晚就打算问我这个的吧?”庞川一时语塞。王京昀随意指了指他旁边凳子上的文件袋,说:“那什么,别跟我说也跟她有关的……”庞川顿了一下,递过文件袋,有种视死如归的劲头:“昀哥,你自己看吧。”王京昀的笑容凝固下来,像刚刚还在摇动的树叶,风停了,树叶也静止,犹如没了生机。王京昀接过,解开绳子,将整沓纸抽出来,还挺厚,边角别了四五枚回形针,估计得有三十页。他又看了庞川一眼,庞川夹起一块鸡腿肉,埋头啃起来。文件是传真件,稍微有些失真,最上面是一份讯问笔录,时间在八年前的八月底。一行一行,一字不漏,王京昀看得很仔细,也很慢。八月二十四日,雨,晚上八点半左右,汤小萱伙同其堂兄将受害人从滨海路绑架至城南一废弃工厂……周围渐渐人多起来,觥筹交错声,交头接耳声,甚至夹杂着几声狗吠,像烈日下的一滩浅水,缓缓蒸发了。王京昀的耳边,只留下翻动纸张的声音,还有他的呼吸,和心跳。接着是询问笔录,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最开头,王京昀在她的名字上停了好一会,久到似乎不认识。——问:八月二十四这天晚上你去滨海路做什么?——答:(尝试多次,被询问人拒绝回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