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绣最不会安慰人,默默给他擦了许多泪,末了难过道:quot梦科,你怎么过成这个样子?quot
孔梦科更是委屈,泣道:“我不要回去,成么?他们明日审我,我要怎么活呢!”
严绣听得又有些好笑,道:“明儿要是审你,你对来押你的衙役说:外边柳树杈上有一两银子。
教他们拿了,堂上板子打得轻点。quot
好容易孔梦科不哭了。严绣将腰牌一翻,便能触物,把他身体从铁门抱了下来,在他脸上擦来擦去。孔梦科恐怕自己死状丑陋,道:“阿绣哥,你别管了,我见过吊死的人,都不怎么好看。”
严绣好像不大高兴,道:“我替你擦擦脸,怎么哭成这样?quot又说:quot快回去罢。还有点热乎劲呢。”孔梦科道:quot回得晚了会怎么样?quot严绣大声道:quot会怎么样,你浑身冷冰冰的,只好感风着凉了呗!”
孔梦科破涕为笑,道:“那你再陪我聊会天罢。我们许久没有见面了。”严绣望向窗外,也笑道:“可我卯时就得回去,怎么办呢?”
他说这话,两个人都是一愣。以前孔梦科在县学里读书,还有许多课业须得挑灯念的。严绣深夜来看他,临走的时候,孔梦科送他到围墙,他就说:“我要回去了,怎么办呢?”倘若孔梦科胆敢亲他一口,两个人便留在墙根下说一会话;倘若孔梦科急着回去念书,他便翻越院墙,果真回衙里点卯。
这会他一不留神,又把这句话讲出来。严绣连忙改口道:“要聊什么?”孔梦科心想:“说什么呢?说我考不中举,说我吃不上饭?好像什么趣事也没有。”好在严绣比他更慌,连珠炮似的道:
quot让我想想,我巡检司有个雕寿桃的小几案,底下粘有个布袋子,藏了二两咸鱼干。但这东西放了五年,哪里还吃得?”
孔梦科微笑道:quot你为什么把这玩意藏在司里?quot严绣哼道:quot你以为我像你们读书人般,白天看书晚上睡觉么?我去抓贼、缉盗,哪样不要夜里干活的。半夜回到司里,饿得站都站不稳了。”孔梦科头回听他讲这些事情,新奇道:“可你放二两咸菜,有什么用?煮粥喝吗?
严绣恼道:quot掰着吃嘛。吃点咸的,就有力气了。”孔梦科又问:“那你干吗藏一两银子在树上,我早就想问了。”严绣道:“有一回我出去要买东西,买什么?忘了。内袋破了一个洞,只能把银子抓着。忽然路上跑来一个贼….…”
“你就将银子丢树上了,”孔梦科恨铁不成钢,接话道,“你怎不装袖子里呢?你饿了又怎不来县学找我,我悄悄儿给你弄吃的。”
严绣道:“你不懂了,我们的箭袖哪能放东西?”却没解释别的。孔梦科央着他问:“那你怎不来找我?那你怎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