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2 / 2)

景昱见几人俱缄默不语,只得勉强一笑,说些自身之事欲活络诸人心绪,以免景宁再缅于无休止的感伤,譬如自己也算源自一方名门望族,拜入却月观不过为磨练心性、增强体魄。

“你先前不是问我心之所向么?”景昱啜饮一口清茶,“占卦演算中卜得我命带平步青云的紫气卦象,依宗族礼法,弱冠之年后是要登堂入仕。所以我时常自省莫要与同寅羁绊过重,毕竟,与一个终究要长久告别的地方情感深刻,分离时总会饱尝怅然若失的苦痛。”

景宁十指绞着,指尖都泛了白,“...这便是你不愿救景祁的原因...”

景昱闻言身形微僵,旋即微不可察地摆首,“幼年伴读之时,先生教我君之交淡如水,拜入观门之后,映山长老诲我人情似纸番番薄,数年间诵经习法,不敢说参悟大道,却想二者或许有些共通之处,这尘世的界限,四四方方,好比一张险象环生的棋盘,你我并非执棋人,不过棋子。臣子于君如此,人生于世亦然。”

他停顿片刻,才继续道:“寝室前的桃树愈高、积攒的年关家书愈多,我就愈明白自己的岁数临近弱冠,每每回家探亲后再归返,总觉却月观就像世外桃源一般,没有尔虞我诈的暗涌、没有殚精竭虑的城府,可以只是为功课、午膳和休沐假发愁。刚来时抱怨要在这小小观中耗上好久,可现在却想怎么仅能在小小的观中待这点时日。”

景昱垂首抚了抚佩剑,那锋利刃身游过冷芒,好似寒月映雪。

“若要陈书总结,我唯能言...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景祁要剖心取血,也是他避不开的宿命。”

沈珺不自觉地收手拢拳,心想他此刻应当诉些宽慰之语,道些天命可违,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所谓命带情劫。

情劫。何为情、又何为劫?

“既然你都说皆是因宗族礼法,便不过是些束缚人的枷锁罢了。”洛肴支着頦,品酒似的轻晃茶盏,“不过我不能劝你从心所欲、罔顾族亲,那干嘛不在入仕前好好玩一玩?”

说罢杯子往桌上一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南枝被他忽尔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道:“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反正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洛肴朝沈珺一扬眉,“走吧,我们去云安。”

“你方才不还是无精打采的?”

洛肴说:“刚才是刚才。”

沈珺攥拳的手放松稍许,用仅他二人可闻的音量道:“倘若你不愿,可以不插手素舒之事。”

洛肴偏头将下巴搭在他肩窝,极是狎昵,“没有不愿,我只是等仙君哄我去呢——咦。”

“重死了。”沈珺提了提肩,把洛肴脑袋耸得一抬,又顺手摁下他前额几缕率性飞翘的额发,定是束发时眼仍眯着未睁开,却偏生柔和了线条凌厉的面容,令沈珺脑中无端闪出副画面,涌上“好像小黑耳朵尖的聪明毛”这一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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