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了衣柜门打开的声音,铰链带动又薄又高的柜门。蒙眼布被鼻梁撑起的一点缝隙漏出光。
来人呼吸的声音慢条斯理,仿佛捕食者回到山洞,猎物自己下了锅,连香料都自己腌好了。
真是懂事的猎物。
我听到对方领带扯开的声音,带着丝绸和棉特有的不同质地布料的摩擦,金属的袖扣抑或是手表被他取下来收进口袋。年轻男人的轻笑传来:“怎么睡在这里,不嫌硬吗?”
我的手被裙子上的纱缠住,整个人处于混沌和思考停滞的状态。我说我是顺着东西找过来的。
“什么东西。”
“面包屑。”
“地上怎么会有面包屑?别污蔑管家,他会被扣工资的。”
“你现在看不到了,”我不屑地挥手,“被不死鸟吃掉了。”
“顺着面包屑能找到什么,衣柜?”
“家,”我苦闷地回答,“我应该能找到家。你没看见吗,就藏在衣柜后面。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衣柜,马桶,楼梯间这三样并列,其实是异世界的入口。”我敲了敲衣柜的背板,换来一阵实心的声音,期待有一个人替我从背后打开,端给我解酒的热牛奶。
那个人愣住了。我摸了半天没摸到异世界突出的门把手,我的手掌在光滑的木头上打滑,也可能是喝了酒变得不好使。他单手抓住我的两只手腕,声音温柔而无奈地沉下去:
“你这样,我还怎么指责你缺乏警惕心?”
我说你这就不懂了:“彭格列的空气里有股好闻的味道,像刨花水,接骨木,蜂蜜和刚出炉的面包。”
我突然被他用力抱在怀里,脸颊硌在他胸前的贝母纽扣。隔着蒙眼的领带,声音的震动传递到我的胸腔和心室,他问:“你能为我留下吗?”
will you stay for me?
多有意思,stay和stray只差一个字母,一个是留下的意思,一个是流浪的意思。
我没有回答,他自嘲地笑了起来:“你不会,不是吗?”
他听起来有些伤感,像一个放走蝴蝶的男孩。
我的长发乱糟糟地堆在胸前,背后,甚至缠在他的纽扣上。我凑了上去,闭眼在他的面颊落下一个贞洁的吻,尝到了悲哀的味道。我甚至分不清是他的眼泪还是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