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也不是都做无用功,起码她现在也有了不少门路可以打听事,还成长了不少,今天去见的人就是她认识的朋友,什么消息都能打听到。“张医生下周来省院,”许鸦青慢悠悠说,“出差半个月,到时候我天天去找她。”卫音打趣她:“张医生再烦了你。”“你当谁谈恋爱都像你和华榆纯情少女啊,”许鸦青怼回去,“成年人的试探点到为止,我能让人家觉得烦了?”人有自信是好事,卫音没再和她拌嘴,各自忙活各自的事去。回家的路上,卫音顺路去了趟福利院,给孩子们买点吃的喝的,天气冷了,还给带了挺多小毯子。福利院的负责人认识Pedro,也不跟卫音客气,接过礼物就现场给孩子们发了。卫音在二楼办公室里站着,透过玻璃看那些因为收到礼物而欣喜若狂的小孩,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孙白和党红梅就住在这间房下面,”负责人和她俩是朋友,从事一辈子福利事业,看上去饱经风霜,“我是今年才调过来的,这个福利机构风气很差,从她俩当年就是这样。”这个福利机构就是两人之前生活的地方,房屋年份都久了,除了这片儿人人都知道这是个孤儿院以至于老是有孩子丢到门口外,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任何多余的好处。现状就是这样,没有父母的孩子活到大总是更艰难一些。白姨是海葬,她的遗愿就是撒入大海,她生前没能丈量这片广袤的大地,死后便要随洋流去往各个地方。卫音有时候很怀念她,捎带着怀念起自己的整个少年时光,想起白姨又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比很多人要幸福,虽然妈妈连大学都没陪她上,可毕竟陪她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孙白是孙家第六个女孩,那家人把她扔井里要淹死,被拾荒的老太太救了,老太太把她养到两岁也死了,孙家人又要把她给丢掉。”负责人大概看见卫音,想起Pedro说的,她是孙白的徒弟,不由自主怀念起陈年往事。卫音惊讶道:“孙家人怎么又出现了?”“拾荒的腿脚不好,年纪也大了,能走多远?就在十里八村捡废品、乞讨养她,周围村民知道,孙家也知道,就当看不见。寒冬腊月,老太太年纪大,不抗冻,一天晚上刮大风,第二天村民一瞅,她穿着单衣,蜷缩在草垛里,怀里是裹着好多层烂布料的孙白,孩子张着嘴睡得正香,老人早就硬了。”卫音睫毛颤了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太造孽了,周围邻居都看不下去,一起凑了点钱把孩子送到这里,但孩子有爹有妈,按规矩留不下。”卫音急了:“那怎么办,送回去不就是个死吗?”负责人停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很怅然:“是啊,当时的院长也纠结,就想着拖吧,拖个三年五载,孩子长大点,不容易死了,挨打也能跑了,再回去也能有点活路。”卫音没说话,她不信这家人能狠心杀了婴儿,三年五载后良心还能自我发现。再大的孩子也是个孩子,有人要杀她,她能躲得过吗?“大概是老天爷显灵,就在孙白要强制送回去的前一天,孙家着火了,就是拾荒老太太靠的那块草垛燃起来的火,天气干燥,呼啦一下烧得都爆了,一家人谁也没跑出来。”卫音垂下视线,不忍道:“…所以白姨才能留下来了。”负责人点点头:“多艰难啊,是吧。”卫音沉默,难以评价。孙白的人生就像是无数个从烂牌里挣扎出一条生路的小概率事件,没有拾荒奶奶,她出生就死了,什么都没了。堕掉的女胎曾经有多少,淹死的小女孩又有多少,如果世间真有鬼,某些地方的农村大概遍地都是小女鬼。被好心人救下,虽然说概率小,但也不能说没有。可后面那场全家灭门的大火,像是老天爷开的一条后门。好像那场全家葬身火海的意外,就是为了成全孙白的“生”。她可以活,但千千万万个孙白不可能这样活。孙白活下来了,也长大了,但她还是在三十多岁死于癌症,似乎有种宿命的悲剧感。“希望这些孩子能平安长大吧。”负责人说。卫音有点头疼,想着过去的事儿,又听见这样令人发指的过往,心神激荡,眼前都有几分恍惚。她向负责人道别,打算回家睡一觉。下楼时,有个彩色的球朝她滚过来,卫音抬脚拦下,笑眯眯递给来捡球的小姑娘。“这是你的球吗?”卫音蹲下来问她。她站在两个楼梯的转角,小姑娘大概只有七八岁,看起来神色怯怯的,瞪大眼睛看她却不说话。负责人叹了口气,走上前抱起她:“她是聋哑人,应该去特殊福利机构,一直没能送出去。”卫音抬手,刚想去摸摸她的头,手里的球忽然“砰”一下爆了。污黑冒泡的液体飞溅,卫音眼睛刺痛,身形不稳往旁边一倒,脚底踩空,从台阶上滚了下来!第091章 记忆在充气皮球里倒上小苏打, 在封口扔出去之前,再加入一些醋。老旧的皮球滚动,醋和小苏打充分混合, 产生大量二氧化碳。这是一款能用生活中常见物品进行化学实验的有趣现象,小学生们应该都操作过。小女孩就是被捉弄的人, 被爆炸的皮球溅一身脏东西的人本该是她。卫音的一只眼睛贴着纱布,靠坐在病床上,另一只眼轻轻眨了眨:“她经常受欺负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