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风说不出话。在他眼中,顾承佑一直像剔透的宝石,耀眼的太阳,清澈见底的海水,是坚强、自由、明亮而广阔的存在。但他看着顾承佑红彤彤的眼睛,忽然想起对方有过严苛的童年,抑郁症历史,还有艺术型人格特有的,格外敏感、敏锐的内心和感受。穆流风想说“我当然不会扔下你自己走”。可惜他过于有讲话的艺术。“我答应你,”穆流风说,“绝不比你先走。”顾承佑听了当然不满意,又拎起箱子,一言不发地飞快下楼梯。穆流风叹了一口气,只能跟上去。这在他们俩来讲,是很大的矛盾了。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架确实吵过不少,但基本没有隔夜仇。一方面因为穆流风总让着顾承佑,一方面因为如果穆流风生气了,顾承佑秒怂秒跪。总而言之,顾承佑很少生气。因此,现在这种罕见的情况,使穆流风感到手足无措。到了楼下,穆流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如果你一定要马上跟你父母说,我跟你一起面对,或者,干脆我来讲。”顾承佑不理他。穆流风彻底没办法了。两人去机场,上飞机,下飞机,一直没怎么说话。顾承佑赌起气来也像犟牛。穆流风一直在旁边唉声叹气,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但人家就那样抱着胳膊鼓着脸,理也不理。臭小子,死犟牛……穆流风想。下飞机,两人到了顾承佑家。穆流风哪里敢去住酒店,当然要跟着回去,他担心顾承佑嘴太快,家里人没法接受,大过年的闹起来。顾延年和殷舒华看到穆流风,比见到自己亲儿子还亲。穆流风没特意准备礼物,只能临时在机场免税店买了些。东西价格是很高的,但因为不算精心准备,他自己十分心虚。幸而似乎还是获得了好评。“流风要是我亲儿子就好了,我看着流风,就跟我亲儿子是一样的。”听着殷舒华喜笑颜开地这样说,穆流风汗流浃背。晚饭时,叫得外食,极为丰盛。吃着吃着,顾承佑开口,似乎要说些什么重要的话。穆流风疯狂给他打眼色和找补,在桌子底下一个劲挥手,生怕他讲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是过年啊,能不能让老两口好好过个年?他的眼色这样说。顾承佑只好不说了。晚上,他把穆流风拖到自己房间里,办了好几次,还威胁他隔音不好不要出声。半夜,穆流风精疲力尽地趴在枕头上,嘴唇因为忍着声音,被自己咬得泛出血痕。真是心里苦。“不要这个时候说,当我求你。”就算这样,他还是坚持这么告诉顾承佑。顾承佑指尖在他腰窝上画圈,而后缓缓地一路向上吻着他的脊凹,没有回答。春节前两天。穆流风去春节晚会的最后彩排,要在那边待到大年初一才回来。顾承佑本想跟着去,除夕再回来跟家人一起看晚会,被穆流风以“太折腾”为由拒绝。他只能不爽地留在家里。除夕夜很快到了。顾承佑跟父母一起,在电视上看穆流风穿一身红的唱跳节目。他的嘴角一个劲往上翘,专门录了像,自己一遍一遍地看,还发给了所有关系好的朋友。顾延年和殷舒华在旁边看着,都似有所感,先是互相看看,又一起去看殷美华。殷美华被吓得跑到了阳台上去疯狂抽烟。这一次,穆流风在顾承佑家待到了初六。其实他的假期还没结束,但实在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以要忙工作室的事情为理由,回了首都。出柜这回事,总算是没提起来。穆流风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本来,穆流风以为顾承佑会跟自己一起回去。毕竟顾承佑拍完一部电影,都会有很长的休息时间,而且他也已经习惯顾承佑在身边,甚至习惯了对方惊人的体力和频率。谁知顾承佑闲闲地说:“哥,只有你忙吗,我也有工作的好吗?”接着他就飞去了外地。穆流风怅然若失,每天总有点失魂落魄。而后,他又是一个月没见到顾承佑。唉,艺人这聚少离多的操蛋日子。这一个月中,顾承佑每天的工作排得爆满。短综艺、综艺飞行嘉宾、广告、杂志、代言活动……几乎所有短平快的项目,他都排了一遍,一个月三十天,他居然接了四十多个通告。“你要累死自己啊!”穆流风跟他视频时这样说。顾承佑显得很疲惫,趴在床上对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显然,这种工作强度,饶是顾承佑也吃不消。他懒洋洋地说:“有钱拿就好,我最近缺钱。”“缺钱?”穆流风不明白,“你需要钱我给你不就好了,而且你要做什么,为什么缺钱?”顾承佑闭口不语,一副保密的样子。穆流风思索片刻,犹豫道:“你不会因为我不让你跟家里说,还在生气吧?”不管怎么说,都是这个理由更有可能。顾承佑不接话,表情看着是挺生气的。“别生气了,承佑,”穆流风委委屈屈地说,“那找机会,我们一起讲,好不好?”顾承佑的回答是一个:“哼。”穆流风:“……”这讨厌的家伙。这回,轮到穆流风感觉有些孤单。他的工作室筹备,需要他亲力亲为,但也并没有顾承佑这样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