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要走,陆漾扬声道:“且慢,快把我书房新画好的那幅画取来。”梅贞亲去取画。画是新画,没来得及精裱,陆漾眼目诚恳:“一时仓促不好拿俗物献给夫人,这是鸢姐姐的画像,你帮我转交给夫人。”没了女儿,起码能睹画聊作慰藉。婢子想不到她连这些细节都有心顾及,谦卑回礼:“奴代夫人谢过少主美意。”来传话的人来去匆匆,陆漾沉思半晌,喊来随从:“你去趟桃府,告诉桃禛……”。焚琴院。婢子低调去,低调回。“她是这么说的?”“是,陆少主看着是很真诚的人。”“照面的功夫,几句话你就看出她真诚?”婢子取出画卷恭敬献上:“这是陆少主送给夫人的。”“放那罢。你下去。”寒来暑往,焚琴院一成不变的清幽雅致,当家主母的院里太过清幽其实不好,试问哪家主母不得紧紧抓住掌中馈之权?崔玥于这些事兴致缺缺,这几年在这算不得家的家里她过得甚是没趣。甜果果也走了。她轻揉太阳穴。这两年头疾似乎又严重了。暮色四合,天地如一张网裹挟着她,寸寸逼近,崔玥剧烈喘。息一声,漫天的孤独填满她心。许是太过无聊,她撑起身子来到那幅画前,随意展开。映入眼帘的是她年轻美好、伏案疾书的女儿。飞出去了,眉眼间看着和往日不同,神韵天成,眉梢犹浸喜色,七分专注,三分因专注而来的自在快活,看到这画,她对陆漾此人多了两分好感。不是她投其所好送画过来取悦了她的心,是这温柔缠绵的笔触出卖了小女郎心窝满溢的痴迷。婚姻是一笔长久的买卖,是一荣俱荣的合作,抛开世情强加的重担,总要有爱作为调和双方才能感觉幸福。或是她的女儿少爱两分,小女郎多爱两分,日子也能过。不受委屈就好。就是受委屈,有人掏心窝子地捧着、哄着,都比在这家中困死强。崔玥疏疏懒懒地抱着画像浅眠,海棠花落,梦回当年。……隔着几座庭院,桃筝贪婪盯着堆成小山的书籍、手稿,人站在这,已经在做梦成为京都人人称赞的才女。“二小姐,家主喊您过去。”美梦被扰,桃筝眼睛低垂:“知道了,这家里没二小姐,以后记得喊我大小姐。”下人是桃禛院里的人,闻言诧异点头:“是,大小姐。”一声“大小姐”,喊得桃筝身心舒泰,脚步轻快地朝桃禛书房走去。“阿爹,您找女儿?”她人走进来,桃禛坐在雕花木椅眉毛仍然是拧着的:“方才要债的来了。”要债的?反应过来是陆家,桃筝脸微白,生出不妙的预感:“怎么说的?”陆家来人表面客客气气实则高傲蔑视的打量刺痛桃家主的心,他寒了脸:“合香院和书楼里的东西,不能动,是她的要全部还回去。”“还回去?阿爹,你忘了咱们的计划?”桃禛责怪女儿不懂事:“世家虽强,手掌兵权的还是李氏,她用圣旨催债,哪家避得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回去罢。”“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秀才打不过兵丁,穷人无法与富人抗衡,走出书房的门桃筝笑得比哭还难看——什么时候桃家在外也要称穷人了?桃鸢叛出宗族去了陆家都要压她一头,陆家是债主,桃家是欠债的。她越想越憋屈,电光火石脑子想明白一些事:桃鸢如何与陆漾相识?是踏秋夜那晚,还是更早?陆漾是否就是庄婆婆送进破庙的人?她送了一尊财神给桃鸢?“二小姐?”看她不知为何像要晕倒,婢子及时扶住她。站稳了桃筝翻脸不认人,一巴掌掌掴在女婢左脸:“要喊我大小姐,怎么还不长记性?!”“记、记住了,大……大小姐。”。“怎么还在抄书?费心劳神,仔细眼睛。”陆漾走进来站在原地欣赏小半刻钟,这才忍不住柔声提醒。不用她说桃鸢也正准备歇息,她有孕在身,不能因一己之故连累腹中胎儿。“鸢姐姐,后日我有份礼物送给你。”“什么礼物?”“暂且保密。”“少主,桃姑娘,开饭了。”“开饭了?”她屈指敲了敲脑门:“瞧我这脑子,都要用晚膳了还在这耽误你的时间,鸢姐姐,咱们过去用膳?”“好。”陆漾不放心她,欲言又止。“牵着罢。”桃鸢递出白皙的手。陆小少主趁势握好:“鸢姐姐,咱们现在是再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