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是佩服她的,她是我见过最刚硬又最脆弱的女子。那些日子以泪洗面,便是我陪着她,听她说起过往。“她说了无数个后悔,我想,倘若小道长泉下有知,天大的怨怼也该原谅她了……”走出卢家大门,桃鸢魂不守舍勾着陆漾的小指。从卢氏口中知道这些过往,她正试图抽丝剥茧理清其中头绪。“小道长是国师,国师就是当年的景幼。梅山起空坟,恐怕当日景幼是假死,她为何要假死?阿娘说后悔,是她做了什么事惹得道长狠心离开她?”“两人之间怕是存了很深的误会。”许是陆漾与景幼同样是付出情深的那人,很能体会小道长还俗归来,心上人已作他人妇的痛苦悲哀:“照我所想,只此一桩旧事就足够景幼芥蒂一生。”本来放弃所有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哪知命运弄人,美人也戏人。最有资格的人藏在最阴暗的角落,看着旁人占了自己做梦都想要的名分。扪心自问,若是有外人与鸢姐姐做表面夫妻,等不到那日,陆漾就得疯。“事后肯定还有其他咱们不晓得的,你说,一个人到什么地步才会想到假死脱身?”“到什么地步?”桃鸢朝她看过来。沉吟几息,陆漾缓声道:“爱不得,恨难放下,一腔怨愤,满心惶恐,以至于要逃,要以假死重伤伤害她的人。”这话说得不无道理。桃鸢慢慢点头,跃上马背,她依偎在小妻子柔软的胸怀,秀眉拧着:“可还有一点不对。”“哪里不对?”“我,我不对。”“什么?”“你想,那个时机阿娘痛失所爱,她会恨谁?”陆漾不假思索:“她会恨桃禛。”“不错,她会恨桃家主,恨到达一定程度会想要对方死。他不死,他的骨肉也得死。若阿娘只是单单不想做错事、不想再害人,孩子生下来丢在一旁就罢了,为何还要爱我呢?”“你是她怀胎十月历经辛苦所生,骨肉血缘,她为何不爱?”“我还是不明白,阿娘孤傲,待我却好……”陆漾笑她胡思乱想:“总不会,你是岳母和小道长所生罢?”桃鸢脊背一僵,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马儿哒哒往前走,余晖倾洒在大地。“也许你说得对。”“嗯?”“有可能我真不是已故桃家主所生。”“为何这般说?”桃鸢重新放软身子,红唇微启,眉目冷淡:“因为桃禛太蠢了。”第83章 我有一问这可真是一个新奇的角度和让人无法反驳的观点。桃禛魂入黄泉,身躯埋进黄土,如此编排一位死者其实并不妥,但桃鸢一副就事论事说实话的认真神态,陆漾忍了忍,唇角翘起又被死命压下。桃鸢慵慵懒懒抬眉:“想笑你就笑罢。”陆漾握着缰绳“噗嗤”一声破功:“姐姐、姐姐这张嘴啊!”总能以最犀利的言辞一语中的。桃鸢做了二十几年的桃家嫡长女,文采出众,为桃家带来无数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好处。陆漾生来爹娘相继逝去,却见到其他疼爱女儿的长辈,无一不是对亲骨肉掏心掏肺的好。就拿她素未谋面的阿娘来讲,阿娘拼命将她带到这世上,这便是阿娘对她独一无二深切的爱。很难想象做爹娘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几面之缘,她看得出来,桃禛行事所有的出发点是以世家利益为重,骨肉亲情尚且要放在其次。桃鸢何等人,他又是何等人,说是亲父女,的确存在违和。不过这话也不绝对。所以桃鸢谨慎地说的是“有可能”。为了这一线可能,她心里仿佛燃起一把无名之火,她要弄清楚,弄清楚她是怎么来的,弄清楚谁才是她的双亲!“除却生息果,还有其他外物能使女女受孕么?”“这我倒知之不详了,不过苏姨应该知道。”“那咱们快点回去。”陆漾轻笑:“好!”马儿如风疾驰过洛阳长街,她们走后,卢氏思量片刻喊人近前来:“你去知会崔夫人一声,就说前尘裂开一道口,瞒不住了。”“是。”……焚琴院,崔玥静坐半晌:“我知道了,你帮我回婶婶,就说阿玥谢谢她了。”下人恭谨退下。前尘裂开一道口,便是卢氏将她所知尽数说予旁人,只是再怎么想,崔玥都没想到自己女儿身上。甜果果……知女莫若母,桃鸢是怎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她一清二楚。崔玥太阳穴一阵疼。她才从往事里捋出几分头绪,这边就瞒不住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