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总道帝后夫妻情深,但他二人心知肚明,虽是夫妻,两人之间从无爱情。那何为夫妻呢?身在皇家,至疏至亲,最需要防备,也最不需要防备。她听懂他的承诺,轻声道“好。”“少夫人,宫里送来的信。”桃鸢百忙之中抬起眉眼,信拆开,一目十行看完,她面无表情“你回去告诉娘娘,陆家愿永远做她坚实的后盾。”腊月初八,在半数朝臣口诛笔伐声中,陆尽欢入崇英殿辅政,常伴帝侧。第94章 扬帆远航“疯了,陛下真是疯了!让女人参与政务,这是生怕大周气数——”“噤声!”冷厉的言语堵住某大臣大不敬的牢骚,大臣讪讪盯着王相,半晌一声长叹。窗外大雪纷飞,今年不好过。康宁侯出海遭逢海难,被称为‘陆地财神’的陆家折了一半精气神,陆老夫人受不得刺激抱病在床,桃鸢辞了镇偱司统领一职,挺身撑起偌大的摊子。陛下痛失左膀右臂。陆家自顾不暇哪还有功夫帮助皇室制衡世家?于是世家反扑,太子监国期间表现拙劣,几乎被人牵着鼻子走,害得本该养病的李谌恨其不争地从病榻爬起。许是心头烧着的那把火又恨又狠,不多久,出了一个‘昏招’。让皇后参政。崇英殿何等肃穆庄严之地,李谌愣是分出一半的权柄和满满的信任,扶枕边人上位。眼下朝堂代表世家利益的朝臣们齐聚一堂,王相制止同僚大不敬的言行,眉眼裹着深深的惆怅:“陛下一意孤行,老夫也劝不了了。”“王相,您——”王相抬起手:“随他们折腾去罢。”君臣有别,真要闹大了,他指定陛下还有更疯狂的后手。不如各退一步,君还是君,臣还是臣。世家求权高,也求传世的清名、美名。大臣们苦劝不得,三三两两地结伴从相府出来。这天阴沉,白雪如絮,阵仗倒不小。上了年纪的顽固派你看我我看你,叹了声“你脸长得真丑”,再被人挤兑一句“是没你脸上的褶子多”,而后各自苦笑,各自笑骂,转身,投入这茫茫飞雪。他们也不全是为了一己之私,换个角度似乎也能理解李谌的所思所想,不外乎是今上少时被掌控惯了,人到中年便受不得受人掣肘。他开恩科,鼓励女子入仕,他改周律,允许同性成婚,说他离经叛道也好,说他生有反骨也罢,总归这位不是昏君。不是昏君,却比昏君昏起来更可怕。陆尽欢那是什么人?是陆老夫人亲手养大的孤女,是大周皇后,别看陆漾没了,陆家萎靡不振,可再过些时日呢?萎靡不振的陆家好比陷入昏睡的雄狮,雄狮睡着尚且多方都奈何它不得,这头狮子若醒了呢?桃鸢虽无陆漾的经商之能,但她的政治嗅觉出奇了得。皇后一日姓陆,陆家就是她的娘家,是她这辈子的依靠。人心贪婪,有了财就想要权,有了权,又想站到至高处,强强联手,陛下当真如此放心?他们想不明白,好多人想不明白。包括这位纵横朝野几十年的老人。王相苍凉地望着窗外声势愈大的风雪,笑容微苦:陛下对他们的忌惮竟到了这般田地,宁愿相信一个女人,相信财可通神的陆家,也不信他曾经的肱股之臣。他仔细想了想,归结于或许是太子太懦弱了。烂泥扶不上墙,李谌急了。风急雪密,崇英殿地龙烧得旺,温暖如春。帝后同坐一席,共同处理朝臣递上来的奏折。常有不懂之处,便可见皇后娘娘捧着奏折与陛下虚心请教。李谌是臣民公认的仁君,亲政多年,于政务上的见解远超旁人。有他不吝指教,陆尽欢进益之快,令人咂舌。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拥有天下人难以想象的默契,一个不藏拙,一个不藏私,推心置腹,相互扶持。过了这个年,李谌又病了。送到崇英殿的折子起初是大监念给他听,由皇后亲笔誊抄,再到后来,李谌头疾发作,处理政务的成了尽欢。那是陆尽欢最沉默也最英勇光辉的年岁。她用一根笔杆,和老成精的大臣博弈,无论受到怎样的攻讦,宁死不退。李谌费心费力捧她到高处,也不容许她退。这是一份要用身家性命来经营的买卖,陆家人最擅长做生意,稳住了,那崇英殿还是她的,稳不住,就要做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皇后。从春三月起,大周开始了‘多事之秋’。黄河水患、岭东地动、长宁暴风、天灾人祸齐齐涌上来,陆尽欢忙得脚不沾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