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和堆雪对望须臾,几乎预见两人没羞没臊你侬我侬的好春光。盼着陆漾好的人巴不得她‘死而复生’,不盼着她好的,则恨不得这人灵魂永沉深海。王相望着天边沉默良久,狠辣的话说不出口,到了嘴边也只是一叹:“怎么偏偏赶在这时候回来了?”这时候是什么时候?是陛下病骨难医、太子颓废、皇孙夭折、陆尽欢幽禁福栩宫的时候。陆家出了一位皇后,而以王相为首的朝臣齐心要扳倒这位皇后的节骨眼,‘葬身大海’的人强势归来,自是有人喜有人愁。李谌之喜,是宫人有眼可见的。喜到什么程度呢?得知‘凤凰’涅槃重生的喜讯,病歪歪不能下榻的李谌赤着脚从床上跳下来,大呼:“天不亡朕,天不亡朕!”彼时,御书房,皇帝李谌在国师照看下接见他朝思暮想的陆爱卿。君臣相谈长达一个半时辰,还是李谌病体受不住这才罢休。他老了很多。时光如刻刀在他眉眼刻下深深的划痕。比起陆漾的沉着干练、年轻康健,像是隔着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好了,朕就不霸占着你不放了,你刚回来,家里人定然想念,你回去罢。”“陛下要保重龙体。”李谌摆摆手,兴奋劲过去,更深的疲惫涌来:“你放心。”他们谁也没提皇后幽禁的事,但从陆漾平安归来的那刻起,陆尽欢的处境发生极大逆转。有眼色一心往上爬的内侍逮着机会站到皇后眼前,神情谄媚:“娘娘,恭喜您了,否极泰来!”陆尽欢无声咀嚼着这四字:“哦?怎么个泰来法儿?”白脸内侍低垂的头只敢抬起一半,盯着带褶皱的凤袍道:“娘娘还不知道罢,康宁侯,她回来了。”“谁?”陆尽欢上前两步,呼吸急促:“你再说一句!”“康宁侯,康宁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死寂若冷宫的寝宫随着内侍一声喊,声音回荡开来。愣怔之后,陆尽欢大笑两声,五指握成拳:“好,好!”是阿漾啊。……马车骨碌碌往庄园方向行驶,陆漾掸掸长衣,桃花眼微凛。帝王心深不可测,李谌能以病弱之身稳坐皇位几十年,哪里真是仁善无双的好人?明君或许努努力就能做,但做明君里的‘好人’,难如登天。她在想,若她没能回来,陛下真要对尽欢动手么?囚禁一个女人,毁去她半生尊荣,用以平息朝臣之怒、皇孙之殇。到了那时,便是祖母出面也不见得能在李谌面前讨得什么好——国事亦家事,你陆家财势遮天,难道连皇帝宠谁不宠谁也要管吗?她眉毛皱着,车夫一声喊:“少主,到家了。”陆漾当即抛却这些烦心事,挑开帘子干脆利落地跳下去。“欢迎少主回家!”“欢迎少主回家!”一路走来处处都能听到这话,便是挂在屋檐下的鹦鹉也能跟着喊声“欢迎回家,欢迎回家!”陆漾唇角翘起,行走如风,走到拐角处一道橘黄的影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过来。险之又险地避开这只夺命狂奔的猫,看着橘子胖胖的身影,陆漾感叹一声,她离开的太久了。以前最亲她的橘子都不爱往她怀里钻了。她感到一阵失落。“橘子!不要跑!快让我抱抱!”陆翎猝不及防地撞到人。“撞疼没有?”陆漾弯下腰帮她揉脑门,疼倒是不太疼,陆翎睁着清澈的眼睛:“母亲!”“真乖!”抱了陆翎好一会,小孩闲不住要去找猫玩,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把人松开:“时间过得真快啊。”想她出海前小羽毛那么小一团,现在都能追着橘子满院乱窜。看到生龙活虎的陆翎,她想起养得甚是娇气的陆绮。她的小女儿。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女儿。长得和她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该是临行前在与鸢姐姐在镜屋厮混而来。明明避孕了,竟然没防住?打心眼里她不想桃鸢再受生产之苦。她对这孩子感观有些复杂。若早知她还有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没准她会适应的更好。忽然被这喜事砸过来,她最先想到的不是开枝散叶的欣慰,而是桃鸢头胎时的艰辛。义兄存心要看她热闹,什么也不说,只反反复复强调鸢姐姐待她多么痴心。陆漾没来由地难受起来。这三年多的日日夜夜,她不知道桃鸢是怎么挺过来的,怀着孩子身子不便,夜里渴了,寒蝉堆雪两人照料地可有她当初细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