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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那么盼着个孩子么?可那不是他的太子,那只是一个兄妹□□的孽种。也已经没有了,被他的母亲亲手杀害了。心腔中又涌上一阵悲戚,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悔恨,毕竟是自己亲手杀害了一条生命,成功报复的畅快之后,她还是会有些难过。“青黛。”她最终轻轻吁了口气,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蒙蒙烟雨中花浓如雪的杏花,眼前空白一片。“替我去开善寺供奉一盏海灯吧,望他来生,不要再托生在我的肚子里了。”她喃喃地说。开善寺修建在钟山南麓,远离京师,过去谢家也常往寺中拜佛,已是她能想到的,最保险之地。“是。”青黛没有多劝,应下后就去办了。虽然心疼公主,但这里毕竟是漱玉宫,处处皆是陛下的眼线,若是传到陛下耳中,可就不妙了。青黛走后,薛稚又一个人趴在书案上,无意识地搦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前些日子给孩子的取名不过是与他做戏,但戏做久了,也有些陷进去,以至于她握着笔下意识写的便是那几个为孩子拟定的“名字”,薛稚一愣,心间忽然涌上一阵无可言说的苦涩。她是在报复他,可那些报复,又何尝不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桓羡便是在此时进来,见她披着雪白貂裘趴在书案上,不禁走过去,嗓音柔和地问:“栀栀在看什么?”已是开了春,她小产体弱,愈发怕冷。桓羡动作柔和地把那袭貂裘往上提了提,尝试着抱住她:“久坐伤身,你也该多走动走动才是。”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都不曾碰过她,因了她的刻意冷淡,在她这儿吃闭门羹是常有的事,往往连她身也近不得,但此时,她却没有推开他。这认知令他心头生出淡淡的喜,然而看清那纸上所写时心中又黯淡下来。一名“秩”,取自《诗经》《小雅·斯干》中“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之句;一名“蓁”,取自《诗经》《周南·桃夭》篇“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之句。此二诗无不是他昔年所教,一个是男孩名字,一个是女孩名字,连各自的小名也已备好。桓羡心头一恸,彷如有锋刃朝着本已溃烂的伤口扎进去。他轻声唤她:“栀栀……”“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没有回应,就像是彻底忽视了他这个人一般,他有些尴尬,将那张写满名字的纸悄然抽去:“教栀栀写字好不好?”语罢,握着她手,提笔在洒金素笺上郑重写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是汉诗《留别妻》。字迹似芙蓉清丽婀娜,是她幼时他惯常教她练习的卫夫人簪花小楷,真如并蒂芙蓉一般,写得嬿婉同心、缠绵悱恻。末句,则是他有如崇台丽宇刚健挺峻的字体:姜羡与薛稚永结同心。薛稚的目光落在那“夫妻”二字之上,眼眶极突兀地漫上泪水,模糊视线。她和谢郎的姻缘已经没有了。都是因为这个人,眼下,他竟还要她与他永结同心!他温热的呼吸还匀匀洒在颈后,在这倒春寒的天儿,结成片片寒气,尔后,耳畔响起他清沉如玉石的声音:“栀栀。”“我想过了明路了。”“孩子的事是我不好,我们成婚,让我用余生好好补偿你,好吗?”清清冷冷的一声,有如窗外檐下坠着的铁马,在风中飘忽虚妄。薛稚眼中的泪水一瞬便流了下来,滴在笺纸上,打湿字迹。她回过头来,眼眸含泪:“桓羡,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拆我婚姻,辱我尊严,杀我孩儿,你害我害得这样惨,又为什么觉得一句成婚就可以一笔勾销?我稀罕这段婚姻吗?”“栀栀……”他有些慌,从来飞扬跋扈只有他讽刺训斥别人的人,这一刻竟可说得上手足无措。薛稚又神情激动地质问:“你是不是觉得,那根本不是你的孩子、是谢郎的孩子,所以事情就可以轻描淡写地过去?我告诉你,这绝不可能!”“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却以为和我成婚、再把我关起来强|奸出新的孩子就可以掩盖?桓羡,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这件事,我绝不会原谅!”说完,她奋力地推开他,起身离开,连狐裘也遗落在地。桓羡立在内室之间,脸上火辣辣的,分明殿中地龙烧得暖热,却似身处寒风之中,心似枝头落叶颤栗。其实她并没有说错。起初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从前便不肯接受他,这些日子以来却为了这个孩子如此伤心,会不会是因为——那是谢璟的孩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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