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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在栖玄寺中供奉了长生牌位,她为什么要叫青黛偷偷摸摸的往开善寺去, 供奉海灯?随信附送的却还有一卷泥金发愿写本。被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清秀隽丽的簪花小楷, 于玄色瓷青笺上笔染泥金,恭恭敬敬抄写了一卷《心经》。末尾另附有发愿之文:佛弟子薛氏发心敬写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部, 伏愿亡子仗佛法力, 不溺幽冥,现世业障, 并皆消灭。若存托生,生于天上诸佛之所、妙乐自在之处。获福无量,永脱百苦。建始五年岁次丁亥辰月吉日妾女薛氏伏首。桓羡手捧着那卷由她亲笔所写、拓印下来的经文,檐下潺潺的春雨有如沿着衣领滴在脊背上, 任由寒气蔓延。他只是突然想到。《心经》是释教经典, 可超度亡魂, 向佛忏悔。她从来不是信佛之人,为什么,会突然抄写心经?而不管是在道教还是释教经义之中,妇人自行堕胎皆是要下地狱的大罪……若那个孩子的死全是他的罪孽,与她丝毫无关,她又为什么要忏悔?立得久了,那股寒气似渗入肌理,在五脏六腑间充溢游走。他错愕地低首,将经文合上了。夜间的气氛便有些僵,夜里入寝时,薛稚如往常一样被他禁锢在怀中,听着窗檐下潺潺霏霏的春雨就将入眠时,忽听得他问:“那个孩子……栀栀有为他做什么吗?”清冷幽昧,如冷箭落在薛稚耳畔,一阵不寒而栗。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哥哥不是已经请了大师做法吗?”“那是我做的,可栀栀不也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吗?难道一点感情也没有吗?”薛稚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声音里便带了些许哽咽:“一个□□而来的产物,哥哥要我对他有什么感情?况且哥哥如今提起,是要时刻提醒我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吗?”桓羡语声微滞:“……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她最近很乖顺,乖顺得有些不真实。而对那个孩子,也淡漠得仿佛没有一丝感情。“那哥哥是什么意思呢?”她似情绪激动地反问,“好容易我淡忘了一些,哥哥却总要提起。是想我永远都记得这道疤吗?”语罢,眼泪也如屋外春雨,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心疼与愧疚最终压下了心底的怀疑,桓羡将人揽在臂弯间,涩声道:“好了,是我错了,以后不再不提了。”薛稚眼泪稍稍止住,内心却仍是不安。他,是不是知道了?次日清晨。小雨依旧淅淅沥沥,薛稚起身后,略显迷茫地看着窗檐下连绵不断落下来的春雨。桓羡并不在房中,一大清早便去县衙接见当地的高年了,他仿佛总有用不完的精力,分明性情极阴鸷冷淡的一个人,沿途经过郡县,却总要过问民生。薛稚想,这或许是他童年不幸的缘故,所以更能与底层共情,身为一国之君,也总得装装勤勉爱民的样子。倒并非因为他是什么良善之人。昨夜的那番对话更让她心惊,他果然已经开始怀疑她了,那么,她要找个机会离开么?去哪里,她其实并没有想好。她无父无母,连个可以投奔的亲戚也没有,唯一能依靠的郎君远在江州,受到朝廷严密的监视。为不拖累伯母一家,陈郡也不能去。又暗恼自己怯懦。总是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难道就一辈子被他困在金笼子里么?天地之大,可容万物,又怎会没有她容身之地。主意拿定,她叫来木蓝细细商讨了一番,尔后便在屋中等他。一直到晌午时分,桓羡才从县衙中回来。“还没吃饭?”他略显惊讶地看着桌上初摆上的香气四溢的饭菜。“想等你不行吗?”薛稚神色略微不自然地说,似乎还是为了昨夜的事置气。略微静默一息,又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在谢家的时候,阮伯母就是这样等谢伯父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瞄了眼她不安绞着衣角的十指,微微一笑,没有开口。她给他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桓羡笑问:“怎么这么早就喝?”“这酒,应当等到你我大婚的时候再喝。”他按下她执杯的手。他知道她酒量一向不好。“可是我想喝。”薛稚却固执地说,“哥哥是不是不信我?”说着,还不及他阻拦,便将斟给自己的那杯果子酒一饮而尽,玉脸飞红,被酒液呛得连连咳嗽。“这样可以了吗?”她似赌气地质问。桓羡叹口气,指腹轻擦去她红唇上遗留的酒液:“你这又是何必。”“我只是觉得,哥哥好像在怀疑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又红了眼眶,凄凄哀哀地,以帕拭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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