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后叫,“蔡、乔两位大哥可得仔细点路,小心别摔了!”两人应下,隔了车厢追着那两簇火光走。远远瞧见牙城旗帜飘扬,黑糊糊一团浮在空中随风荡,周围的平房、营帐都失了轮廓,隐在天际。挂在房檐、帐前的灯也像泼了一层墨,最明亮的篝火变成眼里几块跳跃星点,红得轻柔。忽听耳畔有急促马蹄,哒哒声响,“何人在军营旁逗留!”男声高昂有力,自有一番军人威严。车夫停了轿子。赵应祾掀开门帘就见几人身穿铠甲坐于马上,他们收了缰绳,停马于车前,大概是巡逻的士兵。赵应祾再一看,中间那人居然是林辰副官!不过赵应祾虽认识他,他认识的却是路濯,眼下见着就算是陌生人。赵应祾长相中回孤血统更深,生的精致,略显张扬,是早年病弱折磨也不可抹平的棱角;化作路濯时常用易容之术修饰,掩了那些阴戾,改面换骨,活脱脱是另一种平静清淡模样。路濯这副面容和他那双官靴一样都出自望余楼楼主花旌之手。花旌终身求一极美。他曾言他之死必会在为美人捞月摘星之途。“往上探,一头栽进夜半的池水里。周遭是过路行人倒下来的残酒,浮着她的绣鞋长巾。”“我那便不叫亡,叫醉余生。”无论狂蜂醉蝶还是淡月微云,美就好。如果你嫌不够,找他来为你造一番便是。他该是世间了解赵应祾最多的人——知道赵应祾和路濯是同一人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但知道赵应祾爱着赵应禛的,除去赵应祾本人,全天下只他一个罢了。他头一次知晓便乐得痛饮三杯。路濯在众人眼里是何等人?第一眼是不笑也作春温,第二眼是道风踏尽,有那仙神骨。他难得得看那第三眼。往里瞧,才发现此人五脏六腑皆腐烂,都移了位,挖空了在中间生一堆附骨之虫,全叫嚣着从疮痍里去寻另一位血亲,要如此才能苟活。花旌哪里会去“救”他,只会以全力相助,还要在一旁鼓掌,叫好叫绝。祝他得偿所愿,尽兴尽意。话说回来,肖杨亮出九皇子的令牌,“此乃九皇子赵应祾殿下。”“我们是来找庄王的,请去通报你们将军一声吧。”林辰等巡逻兵一愣,还是行了礼。虽说不认识九皇子,一时也辨不得令牌真假,但此时不失礼数还是不会错的。林辰赶忙派一人去请示赵应禛,又回头道,“那先请您随我来。”众士兵半是恭请半是押接地带他们往军营去。赵应祾也下了马车。他的视力在夜晚可谓极低,睹物不清又不能使用武功,扶着肖杨、撑着拐杖还一瘸一拐的,实在是难堪。还没到军营门口,便见一高大男子疾步赶来,“小九?祾儿?”“哥哥!”赵应祾顿时雀跃起来,“哥哥!是我!”赵应禛忙扶过他来,“小心些。”其余人皆朝他行礼,“元帅”“庄王殿下”叫了一片。赵应祾将拐杖拿到另一只手里,顺势攀住赵应禛的手臂。他的脸贴在赵应禛手臂上,悄悄吸了好几口气。赵应禛今日穿的是军中便服,利落短打,最外罩了一件长披。他也没多话,领了赵应祾就往主帐去。林辰等人护送到帐外便辞命回岗了。第13章 京郊军营赵应禛走到炉前拿瓷杯倒了热茶递给赵应祾,“先把手捂暖了再喝。”赵应祾应下,坐在他的椅子上乖乖端着杯子,满眼笑意地盯着他瞧。茶水滚烫,其上还不停升着烟。赵应祾嘟了嘴在吹茶,方才被夜风刮得苍白的脸总算有了血色。“怎么突然赶来了?”赵应禛靠坐在另一把椅子的扶手上。赵应祾眼睛不好,他又隔得太远,看不出情绪。“是有正事的。”赵应祾说的是一板一眼,还真是正经。“什么正事?”赵应祾嘬了两口茶,才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平安符来,“四皇兄托我转交给您的。”“这可是太后和他在五台山专门请高僧业图方丈画的,哥哥你该知道的吧?”赵应祾说得郑重,认真得连自己都要信了,“今日太后祖母给天下人都发了平安符,四皇兄说怎么也不应该少了三哥哥的。他脱不开身,只能让我送来了。”赵应禛看了他一眼,终于没忍住笑叹:“你啊……”他捏了捏小弟的耳朵,“下次要来便提早知会我一声,我派人去接你。你身份贵重,这一路不算安稳。”赵应禛收回手,从他那里接过平安符,“原来你同四弟也亲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