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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王只留下几个心腹,让别的属下把洛瀛押回晋京,并书信一封叫人交给魏忤,让他去找赵应恪。他太累了,在路濯好起来之前都不想考虑那些事情。汀洲根本没有什么守陵人,那些曾经建造这座旧陵的南都人早在完工时就回了梁川。这里是无人之境,只有漫山的花,无际的落阳和沧海。或许也根本没有什么母蛊,一切都是骗局。布局的人不同,他们以为逃过了一个,却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所有。因为浑身是汗,赵应祾时冷时热,躺着并不安稳。赵应禛见他难受,又去温了水给人擦拭身体,再换上一件清爽干净的亵衣。这几日他都这么照顾他。甚至害怕赵应祾无意识去挠伤口,他还将对方的指甲也小心地剪了。他以为他们曾经是坦诚相见,自己熟悉这赤裸身体上每一寸皮肤,爱抚还有深入的亲吻,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建立在假相上的。假相就是他以前没有注意到的那条腿的不自然扭曲,就是光滑小腿下狰狞的伤痕。可是他觉得他想到“假象”二字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非是“骗局”之类的字眼,他并不意外自己没有感受到任何属于受到欺骗的反感,但是它们留下的情绪绝对也谈不上正面。那是怎样的感情的呢?地铺就在床侧,他睡在少年下首,抬眼便能看到赵应祾搭在床沿的手腕。他慢慢地伸出手,很轻很轻地勾住少年的手指。平整圆润的指甲盖,过分瘦削而突在皮肤下的骨头,腕部也显得太过纤细了。是愧意。他想,这就是知道真相后迅速朝他袭来的感情。像淹没至头顶的海浪,偶尔露出口鼻,难以呼吸却不致死。他想自己从来就不该离开他的身边。无论是路濯还是赵应祾。每次放开手,好像对方都会受伤。他总是将他的阿奴陷入濒死的境地。一条腿、一道刻在腹部的刀痕。足够了。足够让他主动负上罪过的枷锁,从脖颈栓到脚踝。他早该发现的。世上怎会有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拥有同样一双苍色的眸子?纵使有,又怎会用同样的目光望向他。同样的清冷又深情,在见到他的瞬间便弯了眼角,相看是绿水悠悠,回避尽红尘滚滚。不会了,不会再有人喜欢睡着时用额头抵在他的胸膛或是后背、在亲近之后像孩子一般对他撒娇耍赖,也不会有人在一场雪的尽头等他归去,却只是为了和他走一段路。他觉得难受,将那人的手握在掌心,不敢用力,只是虚虚拢着。背起赵应祾和抱着路濯的重量是相同的。自幼有疾的赵应祾很瘦,一身骨头硌人,怎么也养不壮实,可是路濯却和他一样,压在他胸膛时让人心疼。他以前刻意忽略了这点。不去想,不敢想,不能想。在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他给他寄信,写“始知相忆深”。完全不是庄王一贯的做派。他却还是想问他,“你我二人可曾相识?”分明是初相逢,可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你了。你可是与我在某处擦肩过?他现在知道了,那段衣袍之下不是萍水相遭的偶遇,而是一场事先张扬的久别。重逢是既定事实。再去探讨如果路濯的内里不是那个曾经的小孩,那自己还会不会爱上他的话就显得庸人自扰了。这并不是一个多余的问题,他明白的。只是在生与死面前,任何疑问都变得无关紧要。他一直都希望赵应祾好好活着,有很长很顺遂的一生。他当然不希望他死,即使他不是路濯。要是再追问他爱赵应祾吗?他也无法就这么否定了。花忘鱼这些天找赵应禛聊了好几次。寻日里洒脱不拘的男人难得深沉。他是了解一切的人,甚至是推波助澜的“帮凶”。怎么可能置身事外。他们坐在房前的空地上,半靠着木门。他说,“小九做这些都只是喜欢你罢了。”那时赵应禛脑子还很混沌,所有话语听来都是钝的,他只能沉沉应一声,“嗯。”花忘鱼好像也没期待他的反应,慢慢继续说。“雁城那一战,他跟去战场的时候是真的还瞎着。”“我们都劝着别去,至少得等布条能摘下来以后罢?但他就是不愿意。他说你危险,无论如何都得去帮着点。”“四叔他们头两年能把他哄去落风门,也是答应了每年都要带他去庆州看你一眼。”花旌笑一下,就像平时笑路濯傻一样,“他真的就只是去看一眼,混在庆州城民的队伍里,等你们北府军骑马而过。”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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