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桌角已经有些腐坏,但红橡木很坚硬,不是容易损坏的材料,所以这张桌子应该能再支撑很多年。伊登问:“你喜欢旧物件?”“算不上喜欢。”艾伯特在圆桌边配套的椅子上落座。他接过伊登递来的茶盏, 他没有喝茶, 只是将茶杯转了半圈, 观察它的做工。艾伯特摩挲着杯子上的花纹,说道:“只是, 在旧物件坏掉时, 心里难免会有一些不舍……”听见这句话,伊登似乎是有些高兴。但这位魔王陛下克制住了, 他没有将情绪写在脸上。艾伯特稍稍侧头, 望向魔王伊登, 问道:“你要和我聊什么共同话题?”“叙旧,聊有关深渊之神的事情。”魔王伊登说道,“我追随的神明已经逝世一万三百零一年了,但我仍然非常想念他。”“是个不错的话题……”艾伯特放下茶盏,“我也很想念他。”魔王伊登说道:“这么多年里,我始终都想不明白,像冕下那样的神明,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艾伯特问他:“怎么样的下场?”“破碎消逝得只剩下碎片。”魔王伊登说道,“他本该在世界的最顶端,不该被众神驱逐到深渊里,更不该爱上一个人类,还为此搭上了一切。”艾伯特捏着杯柄的那只手紧了紧,他浅蓝色的眼眸里冷光浮动,阴霾逐渐涌上,就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他低垂下眼帘,金色的纤长睫羽遮住浅蓝眼眸中的翻涌的阴云。他闭上眼睛,再缓慢地睁开,眼底的情绪就已经被压下去了。“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父神为什么接受众神的驱逐。”艾伯特看向魔王伊登,语气温和,“你比我活得久,经历过父神还在世的岁月,你知道为什么吗?”“知道,但是是那种稀里糊涂的知道。”魔王伊登回答道,“在第二神纪的时候,我问过冕下这个问题。”艾伯特疑问道:“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如果他不接受驱逐,他与众神之间,会开启一场神战。神战对他而言没什么,但对世界来说,却是致命的。”魔王伊登说道,“如果世界毁灭了,他就无法遇见他一直在等待的人了。”艾伯特有些不解——父神一直在等待的人?他在等待谁?魔王伊登说道:“众神真是可恶至极。”艾伯特笑了一声,回答道:“这句话我很赞同。”“但最可恶的,果然还是那个人类。”魔王伊登握紧了茶杯,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众神驱逐冕下,却没有毁了他;而那个人类,那个懦弱无能、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之外一无是处的人类,她毁了我们的神明,也毁了冕下不惜对众神退让、也希望存续下去的世界……”“你恨错人了,伊登。”艾伯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个人类毁灭了世界,是世界毁了她。在那场结束了神明的时代的灾难中,她是最无辜的人。”“无辜?她迷惑了神明,让那本该无情无爱的神明对她产生了垂怜和爱!”魔王伊登的情绪有些激动,“众神,冕下……所有神明都死去了,她一个人类,却存活了下来,继承了冕下的位置,成为了深渊的新神——这多么荒谬?”“伊登。”艾伯特放下茶盏,精致的小盘子的底部敲击桌面,发出了重重的响声。“别侮辱深渊的新主人。”“啊,我忘记了,那是你现在的主人。”魔王伊登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也不喜欢她吧?不然也不至于离开深渊这么多年,直到她苏醒过来,也没有回归深渊。”艾伯特站起身来。“阿尔伯特,深渊的守护者。”魔王伊登笑着问道,“你维护深渊的新主人,是因为你能选择的只有她。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你还会维护她吗?”艾伯特眯起眼睛,问道:“更好的选择?”魔王伊登问道:“如果深渊之神、创世神冕下能活过来,你还会选择现在的主人吗?”※云羽坐在低处的树干上。黑森林里到处都是雾,视野非常糟糕。但这样糟糕的可视度,为她提供了足够多的便利。她开着地图,地图上有一个小小红色光点,正不停地朝她靠近过来。在那个红点即将与她的位置重叠的时候,她向后一仰,膝弯挂在树干上,就这么倒吊在树上仰了下去。走过来的黑袍魔法师与她脸贴脸见面了。那个瘦骨嶙峋,像是披着人皮的骷髅的魔法师反应过来,正要大喊:“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