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叹了一口气。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她,或者说那个名叫黛丽丝的女孩子,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受害人、倒霉蛋。身为加害者的众神不止不对她道歉,还以“我觉得你不可能原谅我、不可能放过我”为理由,要与她为敌,把她做掉。这思维逻辑也太险恶了。“格罗弗,我很想明白,第二神纪的你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预言呢?”云羽对格罗弗说道,“如果没有‘人类会毁灭众神’的预言,众神就不会想要先毁了人类,人类不会进行献祭,不会将深渊之神牵扯进来……世界和众神的死亡,和深渊之神有关系,是吧?”在云羽看来,这就仿佛是命运的闭环——众神和人类以为自己在反抗命运,殊不知自己只是命运的玩具,被玩弄在股掌之中。格罗弗点了点头。“时间是世界上最深奥的魔法,是父神用以构架世界的线性单向的法则,是连他自己都很难去违背和干涉的东西。”格罗弗对云羽说道,“我虽然有一身奥术魔力,可我也无法做到干涉时间,只能当一个偷窥者。”“有时候我能看见一些事物,有时候我看不见。”格罗弗无奈地说道,“窥视未来时,我像个被命运的手掌捂住眼睛的人,有时候我能透过手指的缝隙看见一点东西,大多数时候我眼前一片漆黑。”格罗弗对着云羽露出一个苦笑:“第二神纪的末期,我看见了世界和众神的破灭,我看见因果的线条牵连在太阳的故乡的人类身上……我说出了这一切,我以为这样做,能够挽救众神和世界。”云羽不赞同他的说法:“舍弃掉人类,来挽救众神和世界?”“是啊,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东西,花草林木,山河湖海,龙、天使、精灵……如果舍弃掉人类这一个种族,能够拯救这么多事物,是很值得的事情——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格罗弗说道,“您应该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吧?”云羽点了点头:“可以理解,但是无法接受。”在第二神纪的过往中,预言之神将人类推了出来,人类将黛丽丝推了出来。让世界延续、让自己的种族延续,在大的视角上固然是没有错的。但是,过去的她又有什么错呢?“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错了。”格罗弗闭上眼睛,“错得很彻底。”命运就像繁复的丝线,只需要有个人稍稍去挑上几下,就会滚成一个复杂的线团。第二神纪的预言之神埃斯蒙德、众神、人类、还有深渊之神,大家都是搅乱丝线的人。有的存在强大,一己之力就能影响世界。有的存在弱小,但他们胜在数量繁多,且能以小见大。然后命运的丝线被扯坏了。被捆在线团中心的神明、人类和世界四分五裂。云羽拧着眉毛。她应该去生气、斥责面前这个神明。可是她将所有事情都忘记了,而且,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格罗弗可悲。“我应该与众神一同沉眠、死亡。”格罗弗对云羽说,“但濒临死亡的父神留下了我,他告诉我,我必须留下来,为我所做的一切赎罪。所以,最没有资格活着的我得到了存活的机会。”云羽低着头。格罗弗没有说更多,他站起身,对云羽行了一礼。他转过身,从雪地上离开了。云羽坐在原地,没有动弹。艾伯特从风雪中走过来了。他在云羽身边坐下,翅膀收拢在背后,羽毛的末梢拖在雪里。过了一会儿,雪变得有些大。艾伯特靠近主人的那一边羽翼张开,将云羽拢了进去。“我想不明白。”云羽在风雪中坐了一会儿,仰起头,说道,“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一切。”她浅银色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迷茫。“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云羽的语气有些沮丧,“虽然不记得,但我觉得,第二神纪的终结肯定不是我的错误……旧神却要一个接一个地醒过来,来找我的麻烦。”“我并不是没有面对他们的勇气。”云羽攥着手指,“来一个,我就对付一个,我是这样想的。但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害怕……”艾伯特轻声问她:“您在怕什么?”“我怕年少的孩子被活祭,也怕冰霜森林高地从天上掉下去,以后大概还有更多糟糕的事情。”云羽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我觉得自己的肩膀很重。”艾伯特看着自己的主人。她的时间是停滞的,记忆也缺失空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