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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锋楠北上遇阻,邰涗东境又遭三国重兵相压,英欢十日内诏书飞下,又命左前卫大将军于宏、车骑将军龚明德各领八万禁军,分赴中南两境前线抵御外敌。七月七日,京中接职方司东面房来报,邺齐皇帝贺喜以赴新建延宫消夏狩猎为名,领五万邺齐骑兵赴开宁府,屯兵不动,不知其意。天下风云际变,五国局势陡倾,邰涗内外之乱齐生,战事将起,国中人心惶惶。·七夕之夜,邰涗京中仍是热闹了一晚。朝庭虽是在用兵,可城中略富点的人家均结了彩楼,女儿家的在院子里映着月光穿针,街市上红纱碧笼,奇巧玩意儿多不胜数。……是该热闹的罢。景欢殿内,英欢独倚案侧,殿中窗门紧闭,竹篾纸在烛光下暗影孱动,宫门外街上卖磨喝乐的声音杳杳传来,倒显得她这儿孤冷凄清至极。眼前案上,是白日里刚收到的折子,职方司东面房报呈上来的。那人……已至开宁延宫了。英欢嘴角稍弯,头仰起,深深吸了口气,笑中尽是讽意。四国群雄,谁又能舍得下邰涗这块肥肉,谁又能弃得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何况是他。这么些年,他的野心她尽知,大好良机他又怎会放手任之而过。她脸上的笑容漫得更开,心却一点点地僵了下去。若只是赴延宫消夏狩猎,为何要带五万邺齐精锐之师?她手中,除却分赴南北中三路的三十六万禁军,就只剩三万驻留京师附近了。其余诸路州府尚有厢军,可厢军又哪里能够抵御外敌。于宏与龚明德二人统共只有十六万人,却要与南北中三国三十万大军相抗,叫人如何不担忧,叫人如何放得下心来。……现如今又加上他。莫说他这五万骑兵,就算是只二三万,她眼下也根本无力相抗。狄风先前数次请战,未得她允,一直留在京中待命。说到底,她就是担心那人……所以想留狄风至最后。结果这担心就成了真。……英欢眼角余光瞥见案上一物,慢慢地直起身子,抬手拿了过来。小巧钿盒,恰能填满她的掌心。打开来,里面银瓶犹亮,上面刻的四个字尽现于眼前。灿然夺目,惑人心神。欢若平生,呵,欢若平生。但……那一日那一夜,终究还是敌不过家国利益。她与他,终究还是落得个刀戈相向的局面。在她最难最痛楚的时候,又给她重重一刀的人,恰恰是他。欢喜十一英欢手腕一软,银瓶细口左倾,里面的茶叶尽数洒了出来,盒里盒外都是。拾一叶用手指轻捻,看那茶上银毫成沫,碎在指尖,心中竟有梗痛的快意。若是那一夜杀了他,该有多好。可人一辈子哪里能得机会后悔,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一生一世都不可再遇。那一夜她说,让他们走。他便走了。现如今他又来,身后是五万邺齐精锐之师。阵锋直指邰涗东境。英欢轻喘一口,胸口窒闷,伸手一把握住案上散落的茶叶,紧紧攥在掌心,挤压,碾碎。叶渣自指缝间滑落,飘了一膝。蒙顶茶足珍贵,千里周折才至她手,她以为这真是那人的心意。英欢鼻尖发酸,那银瓶看着是愈加刺眼,心底里怨气横涌,伸手抓过瓶身,想也未想,便狠狠朝前砸了过去。是在泄愤。可她又是在泄什么愤。是在气自己多情,还是在气他无情。是在气他无情偏做多情举,还是在气自己有情却生无情意。是在气他,用这蒙顶茶、用那四个字,骗了她信他;还是在气自己因他那双眼那句话,便真以为两国可以互睦。于边境互通市易,他允了;沿线州府互设市舶司,他也允了。本以为两国真可言和,谁曾想天下一乱,他便变了。不可信,终究还是不可信。当初为什么没有杀了他!英欢唇色发青,眼睫微颤,看着那银瓶慢慢滚至门边,撞上一侧门柱。不清不脆的一声响,却令人心震。三国大军就在边境,虎视眈眈,随时都会举兵攻来。北面流寇将她禁军半数死死拖着,她纵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过此势。那一晚的梦,现下想来竟是那么真。狂风,暴雨,冷,黑,孤立无援,无人可依。梦中母后的话真真切切,江山不可倾,不可倾……不可倾。心中再恨再痛,也要咬牙抗住,邰涗不能毁在她手。身后挂烛光影微动,将她在案上的浅影也带得晃了起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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