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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今日她身边是旁的男子,她照样做得出此事,也照样说得出此话。身侧之位殿中之塌,只留一人,那人是谁,无关紧要。她那字字言言,不过是说与她自己的一句定心之语罢了。可她在他怀里,梦中之泪却是为谁而流。她心底深处那一角,藏的究竟是何人何事,又担着何情。……曾经只道她是无情之人,可无情之人又怎会如此。宁墨望着她,收手松了袍带,转身坐至榻边,将她揽进怀中,低低叹了口气,“陛下从前如何,今后便如何,臣只要长留陛下身侧就好。陛下白日里的那一句话,当真是折煞臣了。”英欢伸手去环他的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透过来,于这初秋静夜中暖了她的心。世上可还有比他更体贴的男子?不会在前替她争锋,却能在后承她之弱。她进时他退,她退时他亦退,无论何时何事,他永不会与她为难。此一生,也就该是他这般的男人,才能长伴她身旁罢……宁墨身子朝内挪了挪,她在他怀中轻动,挤偏了身后锦枕,枕下一样东西依势滚了出来,至他二人之间才止。英欢心底陡沉,低眼去看,胸口窒了一瞬。多夜未曾留人于殿中过夜,竟忘了她枕下藏着这样物什。宁墨松开她,伸手将它拿起,握在掌中转了一圈,然后抬眼看她,把它递还给她,“陛下。”英欢接过来,冰凉触感溢满掌心,上面略糙的纂痕压着手心纹路,心一颤一颤地疼。她从宁墨怀中抽身而出,拥过被子转过身,“你去御药房罢。”他低眼,手握成拳,“是。”而后起身下榻,重又系好袍带,喉间却是梗得生疼。那个细小银瓶,亮光犹现,上面那四个字,他看一眼便永不会忘。当日为她沏茶时就已见过,却不曾想这东西竟被她一直搁在枕下,夜夜压着。欢若平生。普天之下,有谁能得如此放肆,敢这般唤她的名,敢这样写这个字!先帝在位时此殿原作景灵殿,英欢即位后则改灵字为欢,独显临天之势。景欢殿景欢殿,可除了她自己,这皇城之内又有谁敢念出这个字。旁日里内侍臣子们,去欢留景,只称此处为景殿。那殿上高悬之匾,亦是她亲笔挥之,后着人照刻,字字跋扈,容不得旁人存异。但那银瓶之上的字迹,分明不是出自她手。当日那瓶中之茶……宁墨眉头紧拧,回身对英欢屈身行礼,“臣告退了。”听着身后脚步声渐远,听着那殿门关合,听着外面雨声愈大,她的身子慢慢僵了起来。手中银瓶越来越热,她心里身外俱烫。那人的霸气与帝道,那一把剑一杯酒,那两国大军前的定定相望,那一根珠簪一双丝履,那一场刻骨铭心痛穿一生的鸳鸯梦……过往之事层层漫出,挡也挡不住。她睁眼看见的是他,闭眼看见的亦是他。这一个银瓶四个字,她想丢,却无论如何祛不了心底里的印迹。那人此时身在何处,心中又作何念,可有想过她,可会想到她?她大婚一事,他是否已知,他会不会在乎,他会不会心痛?他夺了她的心又伤了她的身,纵是将十个逐州失之与她,又有何补?霸道似他,无惧似他,这天底下有没有何事能让他心惊,能让他无措?枢府之报,道他统军直逼南岵寿州。他打的什么主意,她一念便知。是想速战,可速战又是为何,他身上之伤……怎能受得了日夜疾行奔袭急战。她算尽事事,却从未算得透他。只是她不该担心,他事事称王,又怎会置自己安危于不顾。莫论身,莫论心。他那般悍利,迫人不及,又怎会真的受伤。※※※天阴承雾,处处带了湿气。入秋叶未枯,脚下土不干,清晨露珠洒帐,潮得都要叫人心中生出藓来。南岵不似邺齐,越往北湿气竟是越大,行军一路夜里安寨,已不能做栅营,寿州城外不远便是淝水,邺齐大军兵不善水,自是挡不住这等潮气,军中怨气徒生,只盼能早些攻下寿州。贺喜于邺齐出兵前,麾下共二十万大军,过秦山后连克宋州、毫州、陈州、宿州、许州、蔡州等重镇,虽是败南岵大军无数,可己军损伤亦重,至寿州城下时只剩十五万;其中十万兵马由他亲掌,强攻寿州坚城,三万付与吕坚,北上至阳州阻南岵京北之援,二万付与朱雄,留于六合平一地,防南面已降诸地生变。除却手中十万大军,贺喜又命人征调南面已下六州当地壮丁共八万余人,造筏运石,以方舟竹筏载炮,自淝水上向寿州城里遥射石弹,日夜不休,誓要将寿州城中军心打乱、士气震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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