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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最初听闻她要大婚时的盛怒之火已消,谁知现如今知道那男人要来,他竟是比先前更加恼怒!本以为可以不去想便可以不去在乎,可他却是做不到!那一夜邰涗凉城,行宫景阳殿,殿中之榻,榻上锦单,留的分明是她的处子之血。她是不是还不够痛,所以能这么快就下成婚之诏。他是不是还该让她更痛些,痛到她能记住那痛,明白在这世上除了他就再无人能配得上她,也再无人能让她痛!身痛不够,那便心痛。他为何要自己痛,他偏偏就要她陪着她一道痛!他心火渐平,吐了口气,抬脚将地上那马扎勾了起来。才置稳,帐外忽然有人来急报,“陛下,北面军报!”他抬眼,“说。”“南岵援军已下数日,吕坚之部不敌,欲弃阳州而退……”他猛地火了,几大步上前出得帐外,几不能信自己先前听见了什么!寿州攻不下也就罢了,难道连阳州也守不住?!帐外诸将见他皆默,头压得一个比一个低。贺喜伸手,一把扯过来报驿官手中之折,眼神如刃,扫过面前诸人,哑着声音重重道:“他吕坚之部有敢过阳州一步者,断其足!”※※※自中军行辕向北望去,透过那重重营帐,依稀可见江岸近侧往来不休的方舟竹筏,于青灰色天幕下愈显沧重。他领十万军士在此挥汗洒血,没日没夜地强攻寿州城,可吕坚却在阳州怯战欲退,竟然放南岵大军北下不阻!贺喜咬牙,低头看了眼手中折子,飞快地抬手从中间用力一撕,然后扬手丢还给那驿官,抑了抑怒气,才开口问道:“南岵援军何人为帅?“他怒火将旺,身边诸将无人可挡,均不敢言。那小驿官大汗,小声道:“南岵齐王邵景达。”原来是邵景达……贺喜吸了口气,扬起下巴望向远处罩雾蒙影的寿州城墙,负手于身后,紧握成拳。邵景达,南岵世宗第三子,当今南岵皇帝的同母胞弟,先后被封宣城王、鄂王、齐王,为南岵王室中骁勇善战第一人,沙场威名亦为五国所知多年。而且……他是邵远的亲生父亲。贺喜收回目光,手攥得更紧,低低冷笑一声,原来如此。他邵景达自南岵京中领王室亲军南下,欲过阳州而直捣寿州邺齐大军,是想要替儿子报当日门峡惨败之仇!子仇父报,他先前竟未算到这一层……想来也当真是讽刺至极,若非他当初入邰涗灭邵远之部,恐怕眼下也不会使久未挂帅出征的邵景达急急披甲驭军、南下伐他邺齐大军!冒刃流血的是他,陷难受困的是他……坐成享逸的却是她。一步错,步步错。他当初就不该为了她而改计,亦不该对她存有那种种荒谬的念想!被情蒙蔽了心智,血与真心换来的又是什么?!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为了她,将自己逼入此种困境!既然如此……那他便成全邵景达这一战之愿!天边乌云沉沉压移,愈来愈黑,转瞬便拢住江雾,又挪至营帐上方。一滴雨落下来,碎在他的靴尖上。随后越溅越多,不消一刻,雨帘成幕,沙土变泥,淅沥声越来越密,最后竟成倾盆之势。贺喜未动,诸将谁也不敢走开避雨,一干人立在原地,任雨水浇淋洒落。带着凉意的雨贴透了袍子,身上先前粘热的湿意渐渐消弥,取而代之的是渗心的冰潮。缓涤慢荡,将胸腔内的烦尘一点一点刷尽。心镜空明,先前的火气怒意也瞬间不见踪迹,额角略疼,可脑中却无比清醒。这么多日子以来,竟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平静。迎着这瓢泼大雨,心中诸事,一瞬间全想透了。贺喜左脚挪了一步,靴底带起重泥,沿着裤脚向上,溅起一路污渍。他转过身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对诸将道:“攻城之军分出二万人马,朕明日率军亲赴阳州!其余人马停止攻城,撤营五里,围城而扎,等朕北面消息。”不等诸将持疑作劝,贺喜便回身,大步入得帐内。燃烛,抬手将身上湿透了的袍子扯下来,右肩伤口略痒,扎肩白布一解,痒又转痛。他倒吸一口冷气,左手缓缓探至肩上,捻到一丝血。他垂眼,嘴角微扯,低低笑出一声,七分冷意,三分自谑。从今往后,他不会再为她流一滴血。更不会再为她痛一次心。…………大历十一年秋,东路军中瘴疫肆行,上遣翰林医官宁墨赴秦山以西勘察疫情,宣谕赐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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