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员认得她是二舍的管理员,点点头又缩了回去。孙梅站在走廊里,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三楼。三楼走廊里空无一人,不远处有人在大声吆喝着,听起来好像是几个男人在打牌。孙梅没有迟疑,快步走向三楼的厕所。她必须抓紧时间。孙梅仔细回忆了吴涵当晚的动作,他似乎登上高处用塑料袋放置了什么东西。最后出现在第四个隔间里的时候,他几乎是一丝不挂。那么他藏起来的应该是那套紧身的戏服。而且就在某一个隔间的水箱里。孙梅站在男厕的门口,屏气凝神,侧耳倾听,确定里面没有人之后,迅速进入第一个隔间。吴涵还在医院里,她必须尽快把那套戏服转移走。转移得越早,吴涵越安全。第一个隔间的水箱里没有。第二个也没有。只剩下第三个隔间了。孙梅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在踏上水管的时候,感到双腿已经开始酸软。这并不完全是因为紧张和劳累,如果在第三个隔间还找不到戏服,就意味着末日来临。手伸进冰冷的水里,却抓了个空。孙梅的心一沉,又四处摸了摸,心脏狂跳起来。她把手拿出来,掌心里死死地攥着一个塑料袋。孙梅跳下水管,顾不得身上的水渍,解开塑料袋——那个狰狞的头套赫然在目。一时间,孙梅的心里说不上是喜是怕。喜的是终于找到了这个最要命的证据,怕的是吴涵——他真的是杀人犯。正在心神恍惚的时候,走廊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男人边走边嚷嚷:“你们先洗牌,老子去撒泡尿,憋不住啦。”孙梅一惊,顾不得扎紧塑料袋就急忙冲出去。刚跑到门口,却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手中的塑料袋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来人竟是唐德厚。唐德厚也吃惊不小:“妹子,你咋在这儿呢?”孙梅咬着嘴唇不答话,弯下腰去拿塑料袋,却被唐德厚先抓在了手里。“看看弄脏了没有……”唐德厚拍打着头套上的灰尘,动作却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那面目狰狞的图案,几秒钟后,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紧接着倒退了两步,脸色变得煞白:“你……原来你……”孙梅急得一把捂住他的嘴,连拖带拽地把他拉进女厕。唐德厚缩在隔间的墙角,一手遮在额前,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塑料袋。孙梅咬咬牙:“大哥,把东西还我。”唐德厚战战兢兢地看着孙梅的手脚:“那小姑娘……是你杀的?”孙梅不语,突然跪了下去:“大哥,求求你,把东西还我。”唐德厚有些手足无措,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目前所处的优势地位,高度戒备的姿态也放松下来。“是你干的?”孙梅闭上眼睛。“是。”唐德厚想了想:“那……其他人,也是你杀的?”“……是。”唐德厚啧啧两声:“你这娘们,还真看不出……”“大哥,把东西还给我,求求你了。”孙梅跪着上前一步,抱住唐德厚的腿。这时,走廊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叫嚷声:“老唐,你他妈的顺着尿道溜了?别赢了钱就想跑啊!”唐德厚回头喊了一声:“马上就来,等着我。”说完,他看看仍然跪着的孙梅,嘿嘿笑了两声,肆无忌惮地解开裤子,掏出家伙尿了起来。孙梅跪在地上,把头扭到一旁,感到有细密的水珠溅在脸上。唐德厚系好裤子,在孙梅脸上摸了一把。“东西嘛,晚上值班的时候再说吧。”说罢,他把塑料袋揣进怀里,拉开隔间的门走了。孙梅呆呆地跪在隔间里,周围是强烈的尿骚味。顺着地面流淌的尿液已经浸湿了她的膝盖,可是一贯整洁的她好像察觉不到似的,就那么跪着,直到两行眼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东西找到了,却仍然是末日。深夜,男生二舍的值班室。“你是说那姓陈的丫头看上了小吴,所以你就砍了她的脑袋?”“是。”完全是审问和被审问的语气。可是审问者此刻把被审问者抱在腿上,上下其手。“你那么喜欢那小子?”“是。”孙梅咬着牙,心里是吴涵的脸。值得。值得。她告诉自己。“那你给了他一棒子,真下得去手?”“……如果我不这么做,警察就会怀疑他。”唐德厚半天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手却没闲着。“那其他人呢?”“姓周的小子欺负过小吴;那女研究生靠她导师的关系,抢了本该属于小吴的助学金……”孙梅竭力躲避着,继续编造着杀人的动机,“操场上那两个人,是因为有一次在图书馆占座,打了小吴……别弄了,我很疼!”孙梅猛地挣脱开来。唐德厚坐在椅子上,脸上是讪讪的表情。“那东西……什么时候还我?”孙梅背对着唐德厚,低声问道。唐德厚马上换了一副得意的表情,他站起身来,拍拍孙梅的肩膀,走进了里屋。孙梅听到他在里屋边哼着小曲边脱衣服,两只皮鞋咣当咣当地扔在地上,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唐德厚敲敲铁床的栏杆。等了一会儿,见孙梅没有反应,又敲了两下。该来的终归躲不过去,孙梅闭上眼睛,咬咬牙,转身走进了里屋。“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知道么?”黑暗中,唐德厚气喘吁吁地问。“……不知道!”孙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咳,傻妹子,你这么做,值得么?”唐德厚瘫软在孙梅身上,他没有注意到,孙梅脸侧的枕头已经湿透。“值得,为他做什么都值得……”这是她今晚说过的唯一一句真话。入夜。孙梅枯坐在值班室里,双眼呆呆地望着墙上的挂钟。那嘀嗒嘀嗒的单调声音似乎成了她唯一的寄托,然而,随着时针的缓缓移动,她的目光变得越发绝望。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她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告诉吴涵,可是又不敢去医院探望他。今天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在走廊里见了面,却客气又冷漠:“孙姨,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孙姨。他叫我孙姨。桌子上摆着一件刚刚起头的毛衣,每到夜深人静,孙梅就会把它拿出来,偷偷地织上一会儿。此刻,它悄无声息地趴在那里,身上乱七八糟地插着毛衣针,好像一具刚刚毙命的尸体。想到这里,孙梅打了个寒噤。她勉强打起精神,伸手拿过毛衣,一针一线地织起来。宿舍的铁皮门响了,有人进来。孙梅稍稍平复的心跳再次剧烈。这么晚回来的,只能是吴涵。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门口,胸口不断地起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