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褐色的眼瞳里,流光清淡,有未散的笑意。沈稚子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好不容易让他开心一下,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回归正题,他这回却像是猜到她的想法。先她一步,他低声问:“你想听吗?”每次她要说正事,都兜好大一个圈子。她对他这么有耐心。永远小心翼翼。靳余生心情复杂,心里泛酸,却又感到柔软。沈稚子眨眨眼,脸上笑意淡去几分:“……嗯。”她曾经想过,问沈妈妈。可她又很别扭,不想通过别人了解他。顿了顿,她补充:“我想听。”想你亲口说给我听。靳余生嘴角微动,垂下眼。“我父母被人杀死在酒店,凶手在逃,靳家隐而不发,对外称意外去世。”他简明扼要,“我被警方列入保护对象,改了名字。因为不想留在靳家,就来了明里市。”沈稚子的心跟着揪起来。他的语气太云淡风轻,像是已经重复过无数遍,机械地在讲述与自己无关的事。她想拥抱他,现在却不能。下意识地,她挑了一个最无足轻重的问题:“为什么不想留在靳家?”“……不喜欢。”靳余生犹豫一下,唇崩成一条线。沈稚子于是不再问。纠结了一阵,她小声说:“其实,我还是很想让你住进我家。”他抬眼看她。“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不想看你活得那么累。只是暂时被人保护而已啊,为什么不愿意短暂地依靠一下大人。他不说话,目光安静而专注。“靳余生,我给你个东西。”良久,沈稚子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她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我一开始想扔了它,可是……那样对你很不公平。”她的手在空中停了停,犹豫一阵,自暴自弃似的,还是将它递出去,“我想来想去……选择还是应该由你来做。”靳余生垂眼,接过来,展开纸张。是一张明里附中的住宿申请表。第29章 玫瑰香气靳余生舌尖抵住上颚。刚刚入学的时候,他确实跟班长提过这件事, 后者也答应帮他申请。但连他都没有预料到, 之后会发生这么多事。完全打乱他的想法和计划。他思索一阵, 斟酌着开口:“我当时的想法……”“稚子?”他话没说完,一阵冷风自门口卷入。两个人齐齐抬头, 见沈爸爸正携着寒气, 大跨步走过来。眼中积着彻夜未眠的担忧。沈稚子眼睛一亮:“爸爸。”靳余生站起身,不动声色地跟她拉开距离。他微微颔首:“沈叔叔。”“没事, 你坐。”沈爸爸也半宿没睡,按着他的肩膀,又把他按回去。坐下来,他伸手探探女儿的额头:“你好点儿了吗?”点滴已经见底,沈稚子穿着厚外套, 被屋内的暖气闷出一身汗。她唇角泛白,喉咙还在疼, 精神却不错:“好多了。”“我昨天就跟你说, 生病就别去上课了。”沈爸爸看着她,心疼又无奈, “就这一支药?”“嗯。”“那也差不多了, 我叫医生过来拔针吧。”他说着站起身, “天都快亮了,怪我那车, 一搞搞了半宿……等会儿把子瑜也送回家, 你们都回去睡一觉。”提到“回家”, 沈稚子心里一动,又望向他。眼中满满的探询,像条想问却又放不下面子来开口的小狗。“我……谢谢叔叔,但我现在不回家。”靳余生欲言又止,移开目光,“我得先回一趟学校。”还是不正面回应……他上辈子是只鸵鸟吗!沈稚子沮丧得想跳起来踢他,可是又没有力气。她自暴自弃地拉低帽子,把脑袋藏进去。靳余生哭笑不得。走出大厅,天边晨光熹微,泛起遥远的鱼肚白。他示好一般,主动帮她打开车门。可沈稚子没有看他,一言不发地埋着脑袋,绕开他钻进副驾驶。靳余生默了默,也跟着郁闷起来。为什么……不理他。这种低迷的情绪持续了一路。清晨时分空气清新,沈爸爸将车停在校门口,第三次发出邀请:“时间还早呢,真不要我请你吃早饭?”靳余生抿抿唇,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沈稚子。她的药效重新上来,又歪着头睡着了。长发有些凌乱地帽子里钻出来,映着白皙的下巴,更像小动物柔软的毛。他抿唇:“来日方长,今天先送她回去休息吧。”“也行。”经过昨晚的事,沈爸爸对这位小同学的敌意减轻了很多。想了想,他大方地发出高贵的邀请,“那你周末记得来叔叔家吃饭。”“好。”他礼貌地笑,“叔叔慢走。”少年立在晨光里,疏离却周到,校服的领子微微被风吹动。沈爸爸眼一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他看看外衣单薄的靳余生,再看看副驾驶上蜷成一团的沈稚子。眼皮一跳。“稚子。”他凑过去,心里有个猜测,“你穿的是子瑜的外套?”沈稚子迷迷糊糊:“嗯。”沈爸爸温柔地问:“你想冻死他吗?”“……”入冬之后,明里市夜里只有七八度,他在车上开着暖气都嫌冷。沈爸爸无法想象。靳余生昨晚就穿着这么件校服,陪着沈稚子在外头待了一宿。他是学野外生存的吧。耐力这么好,怎么不去爬雪山。他一边心疼,一边哭笑不得:“赶紧还给人家。”虽说自己家姑娘是捧在手心的。但别人家的儿子也是肉啊!“我以为我给他了……”沈稚子迷迷糊糊,手忙脚乱地脱衣服。沈爸爸换了条毯子裹住她,才下车去送外套。车门砰地一声,沈稚子清醒几分,又不太放心。她小心翼翼地,探着头往外看。实在是很怕他被冻病,或者冻傻。可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关心他。毕竟……她还在一本正经地跟他赌气啊!阳光破开晨雾,靳余生没走两步,就又被沈爸爸叫住:“子瑜,子瑜!”他回过头,愣了一下便了然:“外套不用……”现在还给我。话没说完,沈爸爸就把棉服罩到了他身上。铺天盖地的气息,都是少女的味道。温热而清浅。靳余生眼神一沉。话头一转,语气也变得低哑:“……不用的话,就先还给我吧。”“她一天到晚傻兮兮,你怎么也傻了吧唧的?”靳余生抿唇不语。沈爸爸笑骂着寒暄几句,又回到车上。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跟着追过去。沈稚子坐在车上,抱着条毛茸茸的毯子,也正在偷偷看他。目光相撞,她吓了一跳。犹豫一下,还是沮丧地放下面子,有些别扭地朝他比口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