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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靳余生不一样,他永远寡言而隐忍。像燃烧的冰,或沉默的海。他好像永远比同龄人,少一点点少年气。他小心得过分,连“你喜不喜欢我”,都不敢直接问。一句话在心里滚无数遍,脱口变成一句不痛不痒的——“你很在意我吗?”永远留着三分余地,总以为她会摇头。沈稚子心情很复杂,轻声道:“那不是缺点。”那是礼物。“可我父母,是因此而去世的。”他垂下眼,“他们出意外那天……原本,是要去跟一个买家做一场交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没有这种多余的能力……”他说,“我的父母也许还活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一切都是他的错。“不是!”沈稚子急急打断他,“你的父母会出事,是因为贪心和懒惰,跟你没有关系!”“虽然我平时也经常把锅推给你……”他蠢得让她心疼,“但你能不能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她语气急迫,嗓子几乎破了音。靳余生迟疑地皱皱眉:“是这样吗?可我的心理咨询师,跟我说……‘也许是因为,你不配’。”父母刚刚去世的时候,他的情绪积压到崩溃的边缘,在警局做量表,心理指数几乎项项超标。量表比不上专业测定,且能测定的情绪时间段很有限。他自认为没有上升到药物治疗的级别,就选择了心理咨询。大多数时候,他陈述,咨询师只是听,偶尔问一两个问题,让谈话能够进行下去。他说得很艰难,仿佛把十八年来所有的困扰一次性倾吐完,每每讲到无法进行的地方,他望着窗外透亮的天,沉重地深呼吸。像一条涸辙的鱼。离开临市之前,他最后一次问:“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吗?”咨询师想了很久,反问:“你相信宿命论吗?”他不愿承认自己技艺不精,将话说得十分委婉:“也许你命里没有,或不配得到。”也许你天生不被祝福,天生不配快乐。他沉默了很久,恍然:“啊……是这样。”失败的心理咨询像无用的刮骨疗毒,他遭受二次酷刑,也在心里彻底否认了“倾诉”的意义。不要告诉别人。什么都改变不了。也许还会有惩罚。那一次在天文台研究所,他看着沈稚子和盛苒离开,将自己的手掌也放了上去。秋风扫落叶,巨大的落地窗外树木成荫,科技馆内空无一人,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站了很久,平静地说:“我不喜欢她。”话出口的同时,仪器瞬间过电,蓝色的光在透明的球体上游移一圈,集中地击向手掌。掌心酥酥麻麻,他却迟迟没有放开手。他想,那是神的指示,也是神的惩罚。他喜欢什么,就会想要靠近什么。可一旦靠近,那件事物就会离他而去。命中命中,越美丽越不可碰。沈稚子听得气急败坏,嗓子急得破了音:“你找的什么傻逼咨询师!”怎么能给病人这种心理暗示!明明他已经够消极了啊。沈稚子简直想再哭一场。“你的咨询师,还跟你说什么了?”靳余生垂眼看她:“他说,我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性格缺陷会阻碍亲密关系的建立……也许无法修复,终生如此。”换句话说,他大概率会孤独终老。沈稚子气得发抖。这到底是什么垃圾咨询师?他寻求抚慰,却被一遍又一遍地伤害。“那就不修复。”深吸一口气,她站起身。白色的灯光从她耳朵边倾泻,如同温暖的流水。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我不喜欢史诗,桃花眼我已经有了,至于最后一项……你从没问过,我也就没说过。”她深呼吸,“我喜欢你,远远胜过喜欢薄荷。”靳余生一愣。“也许……也许不止。”“我还喜欢吃热牛奶上面那层皮,喜欢闻橘子皮的香气,喜欢狄更斯书里的句子。”她吸吸鼻子,眼神明亮认真,“但是,我喜欢你的程度,胜过喜欢它们所有所有的总和。”“不管怎么样,都喜欢你……”“最喜欢你。”靳余生几乎要停止呼吸。他好像在这一刻死去,又在下一秒醒过来。从小到大,父母总是在对他说,如果你成绩不好,就没有人喜欢你了;如果你输掉比赛,就没有人喜欢你了;如果你不听话,就没有人喜欢你了……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就算你不完美,我也想亲吻你的伤痕。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半晌,声音低哑,仿佛咳珠唾玉,每个字都咬得艰难:“我也是。”“喜欢你……”“最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早很多很多。沈稚子非常动容。然后她说:“行吧,那你把手伸好。”靳余生一愣:“……干吗。”“报仇。”她语调轻松,开始捋袖子,“上一次体检,你打我那一下,我要还回来。”靳余生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件事。“……已经很久了。”她真的非常记仇。沈稚子笑眯眯,从包里抽出一个小笔袋。他猜测,她是要抽钢尺。“知道你怕疼,我轻点儿打。”靳余生莫可奈何地沉默两秒,移开视线,认输一般地伸出手。他皮肤很白,手背上交织着淡蓝色毛细血管。她兴奋地接过来,捧进手中。靳余生由着她搓手,若有所思,想。以后,他一定管不住她……他可能会被家暴。下一秒,毫无防备地,手背一软,温热的气息一触即离。他猛地睁大眼。脑子里轰然一声,天塌地陷。白色的灯光下,沈稚子看看他手背上的唇印,满意地擦擦唇角的口红,“盖完章——”靳余生不敢动,屏住呼吸。天长地久,好像就这一个瞬间。她心满意足,像只抖着胡子得意洋洋的小猫:“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第42章 你疼不疼沈稚子用光速提出申请, 把自己的病床挪进了靳余生的病房。病床带轮子, 推起来相当方便。这次不仅同住一个屋檐下, 他们甚至成了室友。两张床的距离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半个手臂。她十分感慨:“哎呀,想不到我离你最近的一次, 竟然是在医院里。”靳余生咬牙切齿:“沈稚子。”鹌鹑少女脖子一缩,很无辜:“骨科病房这么紧,给人家医院腾点儿地方出来嘛。”他不说话,眼神微沉, 充满警告的意味。“而且,你想想啊。”她舔舔唇,“万一你半夜觉得肩膀疼, 我就睡在你旁边……呸, 我离你离得近, 还可以讲故事给你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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