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无意识地绷紧了一下,随后慢慢放松。却还是受到了沈稚子的谴责:“你身上好烫。”“……”她皱眉:“像一个火炉。”靳余生不动声色地稍稍离开一些:“躁。”果然还是不能离她太近。舌尖抵住上颚,他转移注意力:“你想去哪玩?”他在临市生活了很多年。可以免费当导游。沈稚子笑嘻嘻:“我们去找你以前那个心理咨询师吧。”“……”“把他找出来打一顿。”她张牙舞爪,靳余生心里有些好笑。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换个地方。”沈稚子敛了笑,咽咽嗓子:“那,我们回你的学校吧。”“……为什么。”“我想看看你以前生活的地方。”从机场到临市一中,有一辆直达大巴。今天是工作日,车上人不多。雨刷缓慢地斩破雨雾,道路两侧的行道树在雨中招摇,车辆行驶在一片摇晃的绿意中。沈稚子有些紧张:“今天周三,你的同学们应该都还在上课吧?你带校园卡了吗?我们能进得去吗?”“门房大爷认识我。”他声音清淡。“你们门房大爷记性真好。”她感慨,“附中的保安都不认人,只能记住来学校最早的和走得最晚的。”他没有说话。她突然意识到:“你以前在学校,也去得最早、走得最晚?”“嗯。”“难怪你成绩那么好。”她笑眯眯,趁机摸摸他的手:“你真棒。”靳余生微微垂眼,看着两个人交叠的手。没有抽开。车上的空间狭小而安静,刚上车时,广播里放了几分钟临市的旅行指南。现下周遭空寂,只能听到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她舔舔唇:“等会儿我们到了地方,会不会遇见熟人?你要介绍你的朋友给我认识吧?我到时候怎么跟他们自我介绍呀……”他声音很低:“不会。”“啊?”“不会遇见朋友。”他顿了顿,“我没有朋友。”话音落下,雨好像突然下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将窗外摇晃的树影模糊成一片。沈稚子愣了愣,偷偷收紧扣在他手背上的手。好像一种无声的安抚。可她这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靳余生莫名其妙地口干舌燥。他忍不下去了。下一秒,他反扣住沈稚子的手,起身转个方向,另一只手按住她背后的椅背,膝盖抵住她的座位。他把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迫使她抬头看他,声音低而哑:“你好像有话要跟我说。”这些天来,一直是这样。她总是几次三番想开口,却又三缄其口。他一直在等,等到等不了。少年的眼瞳深不见底,气息铺天盖地。他突然这么近距离地凑过来,沈稚子下意识朝后躲了躲。发现避无可避。雨还在下。他腾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力道不大,却不容置喙:“那一天,齐越还跟你说了什么。”她很肯定,这不是一个问句。因为她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加重的呼吸,和一点一点延伸的压迫感。沈稚子扶住他的肩膀,双眼看向他,将声音放轻:“他跟我说,靳余生有一把枪。”雨点骤急,靳余生瞳孔猛地收缩。她又摇头:“我不信。”“但我那时候,有一个猜测。”不等他回复,她慢慢说道,“如果他手上有一把枪,那一定不是真枪。”他与她是同类,一直聪明而清醒,微妙地游离在灰色的边缘。不会真的触发高压线。“而是一把□□。”靳余生的眼底开始出现裂纹。她的语气依旧轻而缓。“如果他留着这把枪,有什么目的。”“一定是因为他在过去某一个时间里,曾经动摇,曾经犯蠢,转不过弯,像个白痴一样地——”她停下来,与他对视。眼神平静,有不易察觉的悲恸。“想要自杀。”高架桥下车行如蚁,潮湿的水雾令世界都模糊了。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今天也很喜欢你。潜台词是。——所以拜托你,请好好活着。第48章 学神的手ktv事件之后,沈稚子读了很多书。关于心理学, 关于心理咨询, 甚至关于一部分患者自述。“高控制欲”源于什么?答案早在那晚就给出了, 源于高自尊、缺乏安全感,和深重的自卑。可高控制欲会带来什么?她得到的答案是——一定程度的自毁倾向。心理学的模型涉及概率,并不能解释所有问题。可当她尝试着将他代入,很多无法理解的行为都变得有迹可循。她明白了, 为什么靳余生明明不缺钱,之前却还要一直打工——他需要跟人保持交流, 需要有人气的环境, 去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甚至明白了,在超市的那天,他为什么会拒绝她。他尚有理智,未必真的想自杀。可他的潜意识里始终流淌着一条暗河,写满“我不配得到幸福”,“快乐的事都不属于我”, “得到的结果必然是失去”。每当事物开始朝着好的方向转变,他就立刻怀疑真实性,并尽他所能地让事情变得糟糕,把她推开, 再对自己说——“看,果然如此, 她不喜欢我。”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暗河之下, 好像藏着一个支离破碎的小男孩。那才是真正的阻碍。……也是真正的“密码”。雨水打在玻璃上, 激出明亮的水花。靳余生慢慢平静下来。心情复杂,却又软得一塌糊涂。他眨眨眼,额头缓慢地凑近,向下抵住她的额头。离得近了,她眼中清明,黑色的瞳仁像透明的琉璃。呼吸交缠,他低声说:“对,确实有一把。”她把所有事,都猜得分毫不差。父母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枕戈待旦,把那把枪放在枕头底下,或者随身携带在小箱子里。他在追求一种绝对的安全感,哪怕工具本身就是不安全的。这种隐藏的“危险”,伴随着一种自我毁灭式的奇妙快感。沈稚子小心翼翼:“比动能是多少?”仿.真.枪并不是不能填充子弹,要看具体射程。靳余生低声报了一个数字。远远超出规定范围。“这、这个东西……”她急坏了,简直想哭,“三年起步你知道吗!”他失笑:“你读刑法倒是很认真。”因为他真的很不让人省心啊!沈稚子欲哭无泪。眼巴巴看他:“你能主动点儿,把它上缴了吗?”“好。”靳余生没有犹豫,“回去就交。”说完,他眼底微潮,安抚般地低下头,碰碰她的鼻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