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稚子所说的降落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而以往她一下飞机,就会立刻发消息在家里的群众中报平安。他情不自禁,皱了一下眉头。也许航班延误了……指骨抵住下巴,靳余生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瞎想。下一秒,手机一震。他微微舒口气,刚想放松心情。低下头,跳出来的却是阮南星的消息:[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啦靳老师!][刚刚我的报业同行跟我说,有架飞机自动化设备失灵,备降在了b市机场。我注意到,您女朋友也在那家公司!][所以我就想,我……我能恬不知耻地联系她,要点儿一手消息吗 tut]靳余生愣了愣,脸色慢慢变白。他咬住牙,克制着打字:[航班号。]阮南星飞快地回过来一串数字。靳余生握着手机,陷入沉默。许久,眼眶开始发红。——沈稚子在飞机上。第51章 能活下去沈稚子的脑子不太清楚。飞机被强风切断自动驾驶装置、飞速下降时, 她恍惚一瞬,好像在梦里回到了遥远的少年时代。那时阳光总是明亮,窗外的树木永远向阳。光斑从树梢滚落, 花香馥郁的季节, 连少年的笑脸都比别处好看。也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放学之后,又被堵在教室后门。那时她和他已经做好了高考的规划, 一切都明朗而可观, 好像只要牵起手, 就能走到一切的尽头。少年身形高大, 影子一点一点地吞没她, 气场冷冽,声线低哑, 似笑非笑——“来,我低头了, 强吻我啊。”沈稚子袖子捂住嘴,拼命地眨着眼后退。她是个嘴炮王。虽然嘴上天天逼逼着想强吻他,可等他逼近,她又怂,不敢真的亲。怕点火, 又拼命地想撩。所以一直到高考结束,也没亲到第二次。他一直在她身边, 她也没觉得可惜。好像这些你那一直是这样, 总想着来日方长, 什么时候不能亲。可等真正命悬一线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她好像没有认真亲过他。如果这次能平安着陆,她一定要亲个够。想着想着就想哭。……哭着哭着就醒了。泪眼朦胧地睁开眼,沈稚子正打算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休克的时间很短,救护车刚刚离开机场,正驶向医院。她被人抱在怀里,对方双臂箍得很紧,她的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一层布料,能暧昧地感受到他的体温。沈稚子默了默,慢吞吞地动了动,想爬起来。然后毫不意外地,被人一把按回去。“……你还想去哪?”声音低而沉,像是压抑着怒火,她微微抬眼,正对上靳余生的眼睛,他的瞳仁明明是浅褐色,此时却黑得像团墨。沈稚子闭眼缓了缓,回忆。刚刚发生了什么。这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下午。她照常工作、出发前做检查、发消息给父母和靳余生报平安。一开始很顺利,飞机稳步上升,飞行开始安稳,空乘问她需不需要来杯饮料。她正想回答,我想要一杯像小姐姐你一样可爱的果汁。下一秒毫无征兆,像是上天授意要来暴打她的不要脸,耳畔嘭地一声巨响,挡风玻璃瞬间就在眼前消失了。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强风在一瞬间卷入驾驶室,点燃一场可怕的风暴。风声切断自动驾驶装置,飞机以每小时三百五的速度加速向下俯冲,机舱门掉在仪表盘上,猎风呼啸,空速表催命似的闪红灯。她耳朵嗡嗡作响,甚至听不清客舱传来的尖叫。也就短短几秒钟的事。等她再回过神,机长半个身体已经被吸了出去。沈稚子想把他拉回来,可她够不着。两分钟的时间,飞机已经以四百里的速度冲到了一万一千英尺。她向地面发信号,空管中心似乎回了什么话,可她同样听不清。耳朵里只剩风声。有什么东西混在风里,飞快地从她脸颊两旁刮过,刺得脸生疼。沈稚子坐在副驾,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边靠本能拼命控制飞机,一边在心里瞎几把乱想——娘诶,真他妈刺激。总算遇见能向子子孙孙代代相传的传奇事迹了。……如果她能活着下去的话。第52章 在他怀里她就这么一路瞎想, 像是凭着求生的本能,也像是借着冥冥之中的好运。奇迹般地活着着陆在b市机场。飞机停稳,轮子没有爆胎,也没有冲出跑道,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空乘站在她身后,良久,发出劫后余生的赞叹声。阳光苍白地打下来, 沈稚子在原地坐了一会儿, 等医护人员把半挂在机舱外的、早已陷入昏迷的机长抬走, 才神思恍惚地走出驾驶室。劫后重生,踏在地上的感觉都很不真实。她膝盖发软, 很想跪下向天磕三个响头。往前走了没两步, 余光里一个黑影从救护车旁大跨步走过来, 手用力一捞, 一把就将她按进怀中。男性的气息铺天盖地,他抱得极其用力, 几乎是咬牙切齿:“沈稚子。”声音低得吓人, 混杂着担忧,害怕,甚至是浓烈与疯狂。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想安慰他一下, 手悬到半空, 身体一塌, 又无力地落回去。她深陷在他的怀抱里, 彻底失去了意识。须臾,在救护车上重新醒过来。窗外阳光明亮,光线透过晃动的窗帘,映照到眼睛上。沈稚子醒过来时,下意识地眯着眼想抬手挡,可稍稍一动手臂,就发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绑定得死死的,宛如一个无解的人形锁。她挣脱不开,待脑子稍微清醒点儿了,小心翼翼地舔舔唇:“我没想去哪,只是有点渴,想喝水。”靳余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手中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旁边待命的医护人员会意,主动帮忙倒了杯水。他腾出一只手,接住纸杯,放到她嘴边:“张嘴。”沈稚子大惊失色。她赶紧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断手断脚,或者瘫痪。如果她没有残疾,他为什么连杯水都要喂!不过好在……动动手,动动腿,都还是有感知的。她在心里泪流满面,理所当然地提议:“我自己来。”靳余生面无表情,伸长手臂,啪地一声将纸杯放回小桌上。他动作很大,几滴水珠泼洒到杯子外面。沈稚子一个激灵:“……行吧,你来。”像只瑟缩的小动物,浑身的毛都跟着抖了抖。靳余生一言不发,将纸杯拿回来,垂下眼,轻而缓地凑近她。沈稚子乖顺地低下头,吻住杯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