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此身何处？修长的手撩开娆曼轻舞的雾气，也撩开了沉睡已久的记忆helliphelliphelliphellip外面好吵啊，小小的身子蚕蛹似的在锦被里扭动。ldquo快！快！rdquoldquo快点！娘娘要生了！rdquo纷乱的脚步声在殿外响彻，听起来无措而惊慌。ldquo唔～rdquo锦被里发出抱怨的轻声，ldquo好吵。rdquo一个长相朴实的女人跪在床头，轻轻地拍着那个ldquo蚕蛹rdquo：ldquo殿下，过一会就好了。rdquoldquo不好了！不好了！rdquo尖细的女声惊得床上的小人猛地坐起，形状优美的桃花目透出几分迷蒙、几分惧色：ldquo张莲？rdquoldquo殿下别怕。rdquo女人覆上那只微颤的小手，柔软地轻应着，ldquo奴婢一直就在您身边。rdquo小人儿舒了口气，卷密的睫毛轻轻眨动着，驱散了眼中的混沌。ldquo谁不好了？rdquo软软的童声响起。ldquo没有谁不好，是殿下做噩梦了。rdquo女人欺哄着，扶着小主子慢慢躺下，双目却担忧地看向前殿。ldquo王helliphellip王helliphellip王上helliphelliprdquo内侍颤着音，几乎是吼出一句破碎的话，ldquo王helliphellip王上驾到！rdquoldquo父王？rdquo小人推开乳娘的双臂，拖着鞋子一路跑去，ldquo父王！rdquo他散着发冲到殿廊里，冲天的灯光刺的他不禁眯起美瞳。明明是黑夜不是么，怎么亮的那么刺眼？ldquo殿下，您怎么出来了。rdquo这个声音他识得，是父王身边的内侍总长。他渐渐适应了周围的光亮，眼前景致渐渐清晰。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他张口欲言，突听一声厉斥。ldquo万敬文，你好大的胆子！rdquo是父王，只是父王为何如此生气？他绕开内侍，有些忐忑地望去。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跪伏地上，抖得像空竹。嗯，这人他认得，白发老头晌午时来过，听张莲说是来照顾母妃和他未出世的小弟弟的。ldquo臣helliphellip臣helliphellip不敢。rdquoldquo不敢？！rdquo年轻的君王一脚踹去，老头滚了两下，呕出一口鲜血。ldquo父王helliphelliprdquo这样的父王好陌生，小人儿有些害怕地退后。ldquo贵妃就是喝了你开的补药才早产的，不敢？孤看你是太敢了！rdquo早产？什么，叫早产？小人儿退到乳娘身边，迷惑地抬望，女人牵着他微凉的小手并未多言。ldquo王上！rdquo万太医爬到君王的脚下，唇边犹带血迹，ldquo就是借老臣一万个胆子，老臣也不敢加害娘娘和未出世的小殿下啊！王上！rdquo君王眸色冰寒，凌厉的注视几乎可以穿透地上的老头。ldquo除了补药，贵妃晚上还吃了什么？rdquo阴冷的问讯。ldquo回王上的话，贵妃娘娘近日身子不大爽利，晚上只还吃了一碗五福莲子汤。rdquo龙睛穆然地睨向身侧：ldquo是殿内伙房做的？rdquoldquo不是helliphelliprdquo君王峻眉忽拧：ldquo那是谁送来的！rdquoldquo是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是helliphelliprdquo君王怒目一瞪，那名宫人霎时跪地。ldquo是德妃娘娘送来的，德妃娘娘听说娘娘口味淡，特地炖了一盅莲子汤来。rdquo地上那人话音极快，ldquo贵妃娘娘不好拂了德妃娘娘的面子，就当着德妃娘娘身边大姑姑的面喝了一整碗。rdquo君王垂首而立，脸上覆着一层淡淡的阴影。ldquo你是说送汤的一直盯着？rdquo这一问如羽毛般轻软，却似利刃般锋利。ldquo是helliphelliprdquo宫人也垂着脸，没人能瞧见她嘴角那弯浅浅的弧度。ldquo得显。rdquo声音有些压抑，君王合着双目，似在极力隐忍，ldquo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了吧。rdquo内侍长倒吸一口凉气，谨言道：ldquo是。rdquo什么明白了？小人儿迷惑地望着从身边急急走过的内侍长，他轻轻地摇了摇乳娘的手：ldquo张莲？rdquo女人拉着他躲在阴影里，眼中满是恳切：ldquo殿下，别问。rdquo张莲只想保住殿下心中的纯净，所以请您别问。她半蹲在地上，捧着粉嫩的小脸，与那双纯净的黑瞳对视着。ldquo好，我不问。rdquo小人儿伸出手抹了抹乳娘眼角的湿润，ldquo你别哭，哭丑丑。rdquoldquo嗯。rdquo女人抓住那双小手，咽咽颤声，ldquo嗯helliphelliprdquoldquo娘娘！娘娘！rdquo内殿传出几声急吼。君王遽睁双目，一脚踢开了紧闭的红门：ldquo暖儿！rdquoldquo王上，产室不祥！rdquoldquo请王上三思！rdquoldquo滚开！rdquo王怒了，挥袖扇开众人的阻拦，ldquo暖儿！rdquo小人儿愣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混乱的场景。只觉一切颠覆在今夜，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有两张脸。平和而又暴躁的，是父王。恭顺而又怀恨的，是太医。坦白而又隐晦的，是张莲。那，母妃呢？他歪着头，想的好认真。亲近爱笑的是母妃，冷漠无言的也是母妃。只不过前者面对的是他，而后者面对的则是父王。果然啊，母妃也有两张脸。那他呢，他需不需要也变出另一张脸？小人儿抹了抹自己微凉的脸颊，当然要啊，他可是太师口中的神童，可是兄弟们艳羡的小九，怎麽能落于人后？况且这天下将来都是他的，嗯，是他的。虽然他不太明白ldquo天下rdquo有多大，但注定是他的。所以嘛所以，他要有三张、四张、五张脸，一定要比父王的还要多。想到这，他开始拉扯自己粉嫩的脸皮。长出来，长出来，小九的新脸！ldquo殿下！rdquo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圆脸女侍从内殿跑出，ldquo殿下，娘娘叫您进去。rdquo小人儿瞳眸璀亮，急匆匆地向门口跑去。ldquo娘娘helliphelliprdquo身后传来怪怪的闷闷的嗓音，他滞住脚步回身望去，张莲怎么又要哭了？ldquo娘娘helliphelliprdquo乳娘咽咽难语，这时候让殿下进去，该不会是helliphellip若是，殿下可怎么受的住，怎么受的住啊。ldquo张姐姐你苦着脸做什么？rdquo圆脸宫女抹了抹头上的汗珠，ldquo王上一进来，娘娘就生了，真是王气祥瑞呢。rdquoldquo生了？rdquo小人儿眨了眨眼，美瞳弯成了月牙形，ldquo呐。rdquo他拽着宫人的衣裙使劲晃着，ldquo我是不是当哥哥了？rdquoldquo是哦，我的小祖宗！rdquo宫女刚要捉住他的小手，就见他转身向寝殿跑去。ldquo哎！殿下！娘娘急着见您呢！rdquoldquo我当哥哥咯！当哥哥咯！rdquo他迎风跑着，衣袍共着黑发随风起舞。他有亲弟弟了呢，亲的！就像二哥和三哥那样，总一处玩儿，不会说彼此坏话的亲兄弟呢！去年生辰时，他就许了个心愿，想要一个亲亲亲弟弟。以后他有了天下，分弟弟一半，一块儿耍陀螺，一块儿骑竹马，一块儿helliphellip他气喘吁吁地跑进内室，从枕头边摸出一个东西，顾不得鞋履的脱落，赤着脚向原路奔去。还有，还有，一块儿玩竹蜻蜓！小小的手攥着一个很丑的竹蜻蜓，弯弯的眼眸盛不住满心快意，纯真的笑沿途洒落，点亮了每个宫人的心。原来，殿下一直都很寂寞。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