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啊，我看着他纤细的身影暗自称奇。虽然我有些恼恨三殿下送的ldquo礼rdquo，却不反感这个美艳的人儿。礼到当晚，夜归的允之就毫不客气地破门而入，让我将人转送于他。当时我问：艳秋，你可愿跟着九殿下？他神色木然地看着我，就回了句ldquo听凭主人安排rdquo，形状妖美的眼中并没有半分挣扎。而后我拒绝了，本来我也不会答应，允之的手段我是知道的，我不愿看到艳秋成为另一个盼儿。说实话，我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了无生气的眼神不该映在他的眸中，不该啊。我想修远是明白的，他只来看了一眼，没多说就离开了，算是默许我将艳秋留在身边吧。这个孩子真的很安静，安静到几乎可以被省略。给他一本书，他能不言不语地看上一天，这是阿律偷偷观察到的，如今却是我亲眼所见。我开始有些明白三殿下选中的替死鬼，为何不是与我曾有一面之缘的他。原来如此，一个近乎死人心性的小倌又怎会因妒毒杀主母呢，救了他的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啊。我看着他耳垂上殷红欲滴的血痣，微敛眉，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腕上的佛珠。这样的一个人会是细作么？会是么？正想着，眼前这人忽然放下书转了转颈脖，而后头僵僵垂下，直对着我地上的影子。ldquo大人helliphelliprdquo他像是叹了口气，慢慢地转过身，ldquo艳秋见过大人。rdquo看来我的到来并不受欢迎，我抬了抬手：ldquo起来吧，你在看什么书？rdquo他没有出声，只是将书册双手奉上。ldquo《神鲲史话》？rdquo蓝色的书皮微微发白，纸页也有磨损的痕迹，ldquo你喜欢读史？rdquo我诧异地问道。ldquo嗯。rdquo他白皙的脸蛋像染了一层胭脂，浮出淡淡的粉红。ldquo看过江充所著的《震朝史略》么？rdquo我翻开手中的旧书，粗粗扫过，行间竟有批文。ldquo没有。rdquo听这声很是惋惜。ldquo史如其字，唯一人一口耳。rdquo我讶异抬眸，ldquo你写的？rdquoldquo嗯。rdquo他怯生生地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地面。我再翻几页，但见行批越发的精彩：ldquo艳秋。rdquoldquo大人。rdquo他向后退了退，嚅嚅应道。ldquo你可愿到我的书房做事？rdquo我合书轻问。ldquo大helliphellip人helliphelliprdquo他再抬首，眼中惊现一抹亮采。我抖了抖袖子，故意露出那串佛珠，将《神鲲史话》递回：ldquo要做的也就是清理书案这样的琐事，书房里可是有不少好书，正史、野史都有。rdquo我轻语道，转眸扫过他的容颜。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原本死水般的眸子好似淋了春雨，极轻极轻地颤动着，染上了几分鲜活。ldquo艳秋？rdquo我倾身再问，ldquo你可愿意？rdquoldquo愿意。rdquo他淡淡地答着，接过书的手指却越拢越紧。ldquo嗯，你的批注我很喜欢，有什麽话就写到书上不用在意。rdquoldquo是helliphelliprdquo他眼中的雨细密起来，生气愈盛。ldquo日已西斜，地升寒气，回屋歇着吧。rdquoldquo是。rdquo我负手走在凉薄的残阳下，听着身后轻微乖顺的脚步，心头的疑虑如庭中升腾的暮霭一般渐浓。这孩子从始至终都没瞧过我腕间的佛珠半眼，若不是真的坦荡，就是城府极深的高手。他会是第二个雀儿么？但愿不是，但愿不是吧。我仰天轻叹，只见闲云如擘絮.缠绵地,流动着helliphellip淡似秋水浓若烟，形胜远山质如泉。莫与狂风妒佳月，须同星宇共婵娟。舟行浅滩惊浪回腊月辛巳，煞东，水命者余事勿取、岁犯小人。发丝轻扬，北地吹来的风，蓦然将冬阳吹淡。我看着身前默然不语的引路内侍，心微沉，这第四次奉召入宫绝非善事。行至青穹殿偏角，入眼的便是顶风而立的几位侯爷和臣工。ldquo丰侍郎！rdquo这一声出奇的响亮。捉摸不透这只笑面虎的心思，我拱手道：ldquo下官见过七殿下。rdquoldquo人来了么？！rdquo南书房内厉吼传出。领我来的内侍颤着音：ldquo回王上的话，是。rdquoldquo丰少初！还不快滚进来！rdquo怎麽了？我拢眉瞧向允之，那位吃了几斤炸药？他面色稍霁，一双潭眸深深。我拾阶而上，恰瞥见深蓝色的武官衣袍翻动。什么事让哥哥都忍不住了？我回头笑了笑，举步走入暖室。ldquo啪！rdquo一盏玉瓷杯碎在脚边，我心跳骤变。ldquo跪下！rdquo我满心疑惑，抬眸正对王上森冷的眼。龙睛里风云变幻，让人瞧不出他的真实心绪。我下意识地回避，依言屈膝。明黄的靴子缓缓走来，在我身前停了片刻，又突地转向另一边。我转眸悄视，原来还有同跪人啊。ldquo默然，你太让孤失望了！rdquo王的脚步沉重，ldquo为了个私娼大打出手，好本事啊！真是好本事！rdquo私娼？我偷睃向几步之外，难道是？十二殿下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ldquo她不是娼妓。rdquoldquo不是？哼。rdquo王上声音遽冷，ldquo孤虽然久不出宫，却也知道城南胭脂巷是个什么地方。rdquoldquo她helliphellip她不是。rdquo十二殿下咬着牙音，用力说道，ldquo盼儿她是被逼的。rdquo果然是她！ldquo盼儿？rdquo靴子再靠近一步，ldquo你看着那个私娼时究竟心念何人，你当孤不知道么？rdquo殿下的手紧得发白，微垂的眼眸骤然撑大。ldquo默然你给孤听好了，孤只说这么一遍。rdquo王上俯下身在他耳畔低语。我凝神屏息，只听到隐隐约约的几个字，其实也不难补全。ldquo董氏已经死了。rdquo这一棒子敲得毫不留情，甚至有些过。十二殿下咬着唇，鼻息粗重而凌乱。那身蟒袍颤着、颤着，好像是在积蓄着什么。王上站了半晌，叹了口气，举步向我这边走来。ldquo儿臣知道！rdquo十二殿下突兀的一声吼，霎时止住了王的脚步。黄靴微转，龙袍的下摆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ldquo儿臣还知道父王的眼里只有三哥和七哥，从小到大其他兄弟只有捡他们剩下的份儿。rdquo十二殿下挺身跪立，方正的脸上透出浓浓的不甘，ldquo旁的也就算了，儿臣二十年来头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三番两次求父王赐婚。而后父王派我去平匪，我满心欢喜地去了，以为建功归来就能如愿以偿。结果呢！rdquo他直面王的怒气，嘶吼道：ldquo父王将她赐给了三哥，三哥！rdquo一声声在殿内回荡着，渗过帘角飘向室外。ldquo若三哥真心待她好，儿臣也就认了。可是，可是helliphelliprdquo他喘着粗气，眼底通红，ldquo我回来见着的只是一口黑棺！rdquoldquo默然。rdquo王的声音如一根风筝线，绷得紧紧的。ldquo父王你可知道儿臣失眠了几宿？rdquoldquo默然。rdquo随风欲高，绳线细细的几将绷断。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