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吟北看到前面有枪战的时候,本不欲插手,这个地方有这个地方的规则,这趟浑水躺不得。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维拉恰巧在里面了,那就是凶多吉少了。思及此,便找了几个身上灵活的手下进去一探究竟。不多时那些人便回了来,说的确是有人怀里抱着个女孩子,穿着花裙子编着两条辫子的。“孩子在哪一方手里?”“后退的一方,估计撑不了多久了。”“知道是哪国的军队吗?”“听他们说的话,是中国人,错不了。”祝吟北蹙眉,望着远处,他们的防线不断地往后压,从路线上来看隐约有些狼狈。他的后顾之忧太多了,可是既然走到了这里,心里早就有了权衡。先不说他们为他守护了孙女,连信仰,他们都是一样的。“他们是什么人?”看着从自己后方加入战斗的人,徐泰捂了胸口,低哑着声音问顾之安。顾之安一手搀着他,一手抱着维拉,摇摇头,只回答了一句,“不是敌人。”徐泰伸了手,艰难地把手中的枪递给顾之安,“还有十发子弹,你拿着,然后把我放下来,他们注意不到我。”顾之安的枪里早就没有了子弹,作为狙击手,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状况。顾之安冷了语气,“我跟你说过的你都忘了吗?身为一个军人,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枪。”“好,枪我留着,你带着这孩子走。不要管我,抓紧时间去跟他们会合。”徐泰的话带了颤音,使了气力去推顾之安。顾之安揽着他胳膊地手却更紧了,“我答应过弟妹,不会让你有事。”“不,安哥……”说着,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哽咽着了,接下来的话便抑郁胸前。顾之安的脸上溅了徐泰的血,眼里有了湿意,搀着他的手往他的左胸移了,帮他捂着那个新的伤口,“听我的,弟妹还在家等你。”徐泰原本捂着伤口的手往右移了移,似乎是抓住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才放了松。“我胸口的那块玉佩……你帮我……带给她……”顾之安冷了表情,但是眼泪却是越聚越多的,“我不帮你,你自己给她带回去。”徐泰眼里镶了泪,“安哥……谢……谢谢……”徐泰是两年前才加入到他们这个团队中的,傻头傻脑的小伙子,说话不会绕弯,经常会得罪人,而且技术还不够硬,顾之安是少数几个愿意帮助他、听他说话的人。之前的数十场战役,要不是顾之安的帮衬,他怕是早就牺牲了的。顾之安终是掉了眼泪,架着已经软下来的身子继续艰难地走着。“你放下他,他已经死了。”祝吟北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身上至少有不下六个伤口,可腰板挺得比谁都直。顾之安坚定地摇头。祝吟北也沉默了,拍了拍顾之安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麻烦你,把我的孙女交给他们。不要有后顾之忧,我帮你们断后。”顾之安的眼前越来越黑,他咬破了唇,希望能维持一丝清醒。他身上的伤口虽多,却不致命,只是因为没有包扎,伤口不断牵动,失血过多了。祝吟北闪躲着身子,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有慢下来,他不仅要时刻注意着前方的情况,还要分神看着抱着他孙女的战士,唯恐有流弹向他们飞去。维拉的脑袋在顾之安的奔跑中一点一点的,迷糊着眼睛,看到前面一个长了半头银发的身影,伸手,喊阿公。祝吟北内心大恸,回头看维拉,像是把一辈子的慈祥都用尽了——“阿公在这里。”他回头之际,一颗子弹打入了他的左胸。像是毫无感觉胸口的疼痛,祝吟北伸手摸了摸维拉的脑袋,“维拉别怕,有阿公在,不会有事的。”他等这句阿公,等了好多年。维拉撑着眼皮看他,须臾,歪了脑袋,再次睡了过去。祝吟北收了情绪,左手在徐泰身上摸出了枪。当年的祝团长,能威慑人的不仅是他精准的枪法,还有他那一手画圆一手画方的技术,让人避无可避。一片死寂。破晓了,远处的地平线微微露出了光芒。风渐止,树渐静,好像这里从没有过那一场杀戮。祝吟北从顾之安手里接过维拉,撸了袖子帮她擦干净溅到脸上的血,那么的珍爱,那么的小心翼翼。顾之安躺在了地上,也歪了脑袋看这维拉,半晌,他笑了,“我有一个儿子,同她一样大……”祝吟北抱着维拉,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顾之安眯着眼睛,摇摇头,微笑却还是挂在嘴边的。这场战争打得惨烈,他们以极大的代价打败了敌人,可是看着自己这方逝去的那么多战士,没有人觉得这是一种胜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