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有时也会后悔,怎么自己的第一段情路就这么坎坷,摊上了个心有所属的,不但心有所属,还是个整日都不高兴的精神病。精神病有什么好喜欢的?怎么忽然就给自己带在身边了。他不过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谈一场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恋爱的时候,这还什么甜蜜都没尝到,连心意都没来得及表出来,就自找的,背负了这么大的责任。可有什么用呢?他又死活放不下。方黎有时会想,蒋沐凡也是妈生的,要是他亲妈见到自己儿子这样,那得多心疼啊。然而方黎不知道的是,蒋沐凡其实早就没有妈妈了。……方黎独自跟医生聊了十分钟左右,出来见到蒋沐凡老老实实的坐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打着盹,他慢慢蹲到蒋沐凡面前,小声的叫了他一下。“四儿?”“嗯?”蒋沐凡迷迷糊糊的睁眼。“走,回家啦。”方黎心疼的笑笑。“哦好。”蒋沐凡搓了搓脸,站了起来,“医生跟你聊什么了啊?”“没什么,就一些平时的注意事项,要你别没事总在家呆着,精神好了就多出去走走。”蒋沐凡跟在方黎身边,撇了撇嘴:“就这啊?这有啥不能在我面前说的,上次也是,把你在里面扣那么久。”方黎强牵起了嘴角,调戏道:“怎么,我被拉进小黑屋谈话,你心疼了?”蒋沐凡没扭他那罩着小白网的脑袋,斜了一眼方黎:“是啊,心疼那医生了。”方黎被蒋沐凡的傻样子逗得噗呲笑了:“瞅你这脑袋,还有劲儿坏,医生给开的药怎么吃都记好了吗?”“记好了。”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车跟前,方黎摁开了门锁,先帮蒋沐凡开了车门:“晚上想吃什么?”蒋沐凡站在门边没上去,对方黎说:“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随便吃点吧,你晚上是不是还有节课?你这会儿过去还来得及。”这话方黎听着感觉莫名的刺心,但他不能跟病号摆脸色,只能憋着气儿道:“可拉倒吧,我能不管你吗?先上车。”蒋沐凡摸了摸鼻子,坐进了副驾。方黎绕过车头也坐了进来,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想回家做一点吃还是在外面吃?回家做吧?我来做,昨天我买了点菜和肉,天儿冷了,咱们吃个猪肉炖粉条怎么样?不能总在外面吃,外面饭不如学校干净。”“你一直都这么会照顾人吗?我是说……你平时在家里,在外面,不在学校的时候。”还没听完方黎的碎碎念,蒋沐凡就打断道。方黎还没发动车子,手停在启动按钮上,被问懵了:“啊?”我应该说会,还是不会?这题好难。蒋沐凡自顾自的低着眼,安静了一会儿,慢慢的开口:“你别这么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的,住你这儿已经很拖累你了,你还要为了我总翘课,还要费神陪我看病,这样不好。”“哪里不好?”蒋沐凡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方黎见蒋沐凡一时没答话,双手搭在了方向盘上郁闷的想——这样不好?他也觉得这样不好,没名没分的,但这个节骨眼,又不能干那趁火打劫的事。可他能怎么办?只能仗着自己满腔的热血,先陪蒋沐凡度过一段时间,以后的话以后再说。指不定等陪蒋沐凡度过这一段时间,他的热血刚好也就撒完了,毕竟年轻人的恋爱嘛,多巴胺最多分泌两年,他这大脑海拔高,都到不了两年,说不定俩月激素就上不去了。到时候刚好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他看蒋沐凡就像看弟弟,看一个普通朋友,谁头一次恋爱,就敢真的去至死不渝了。“……”这类毒鸡汤,方黎没日没夜的给自己倒,每次都能让自己躺在蒋沐凡对面的卧室里躺的稍微好受一点,屡试不爽。所以蒋沐凡这一句“这样不好”说完,方黎便又给自己狠狠的灌了一口。可他这毒鸡汤就像蒋沐凡那舍曲林一样,渐渐没那么有用了。方黎觉得口干舌燥,他解开了安全带朝蒋沐凡的方向侧了侧身。“哪里不好?”方黎问,“你是觉得,我这样有点过了是吗?”蒋沐凡脸上恍过一瞬慌张:“不是,我没……”方黎抬了抬手,打断道:“我是过了,专业课不上了去学做菜,学开车,学各种毫不相干的医疗小常识,高考志愿报的是永音的打击乐,读了一年转做护工来了,普通舍友谁爱掺和这事儿?进这学校多不容易啊,父母给交的那学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是不是?”“可是为什么我非要混账王八蛋似的硬掺和进来呢?”方黎眼神忽变犀利,他死死的盯着蒋沐凡的脸,还有那双拼命闪躲着自己的眼睛。“我表现的太明显,你全都看出来了,对吧?”见蒋沐凡面色发白,方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个什么决定。他慢慢的说:“那我现在跟你坦白交代,你要不听听看?”“……”蒋沐凡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呼吸眼看就要停滞。方黎闪了闪那双天地不怕的明亮的眼睛,真诚且坚定的对蒋沐凡说。“我喜欢你,不管你从前什么样,我想要你好好活着。”“我喜欢你,我想以后我来陪你,你愿意吗?”……挂表的时钟显示的是晚上七点半,新闻联播刚播完,距离永音选修课上课还有十分钟。方黎四仰八叉的翘了个二郎腿,坐在303宿舍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