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底遮住了他铁青的气色,发蜡整理了他蓬乱的头发,蒋沐凡对着镜中的自己做起了深呼吸。贺白没事。他在等着我得胜归来。贺白没事。他只是没赶到罢了。他没事就好。……再次睁眼的时候,蒋沐凡的眼底便已经是沉静的了。就犹如高一那年,在永音附中的开学音乐会上一样。这时比赛已经正式开始,有些选手选择在台下看别的参赛选手的演出,也有一些,如同蒋沐凡一样,选择呆在自己的化妆间兼备考室里,稳定情绪,平复心情。蒋沐凡为了可以不要时时刻刻去想贺白,硬是拿出了那本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的谱子出来。《伊索尔德的爱之死》的旋律在蒋沐凡心里低低吟唱着,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自己——你如今冷静下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可以不负自己。不负自己,也就是不负了贺白。……在化妆间能听到场上的声声演奏,神仙打架,各显神通。就当他翻到了第三页的谱面,内心哼到了第二唱段的时候,忽然,蒋沐凡放在桌上的手机蹦噔的亮了一下。蒋沐凡抬眸去看,紧接着像是触电了一般,猛的打开了屏幕。一个极温柔的声音,缓缓在他耳边沉沉的响起——“凡凡,回头看。”……一时间,蒋沐凡觉得自己仿佛是死过一次又重生了一般。他手脚不协调的,僵硬的一个转身。明亮的化妆间门口处,站着一个挺拔人——是贺白来了。他一身浅色舒适的休闲装,怀里还抱着一把优雅的卡其色调的鲜花。蒋沐凡望着贺白的模样,鼻子一酸。一日不见,恍过万年。贺白望着蒋沐凡的模样,眼底也是难以掩饰的心疼。他抱着花,慢步走到了蒋沐凡身边。贺白想去摸摸蒋沐凡的脸颊,可他笨拙的怕把蒋沐凡辛苦扑的粉底蹭掉了。无奈,贺白只能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冲蒋沐凡满是歉疚的说了声“对不起”。“我来晚了。”……这四个字,包含了贺白这二十几个小时的所有的心急如焚与无可奈何。也将蒋沐凡的提心吊胆与坐立难安,统统抚平了个干净。他们对立无言的这几秒钟,蒋沐凡仿佛感受到了,贺白这两天的所有不易。毕竟他虽是一身清爽的体面,但他眼底的血丝却骗不了人。只是来晚了罢了,又不是没能赶上,他怎么会怪他?况且,就算是没赶上,又能怎么样呢?蒋沐凡内心忽然一个释然。他睫毛颤动了两下,脚下顿了一瞬,而后什么都没说,一个箭步冲到了贺白身上,将自己死死的拥在了贺白的怀里。……那日,蒋沐凡在世界级的舞台上漂亮的演奏了一曲澎湃且深沉的《伊索尔德的爱之死》。有了又三年的深究与练习,蒋沐凡对音乐的理解和手底下的功夫都上升了一个档次,要比从前在台上弹《热情》的时候水平强太多。七分钟的曲目,十八岁的年纪,诠释如此悲怆的歌剧,几乎可以说是震惊了台下所有的评委与演员,直接让蒋沐凡迎来了一波继三年前的开学音乐会之后的第二个巅峰。可却再等到多年后,蒋沐凡已经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的时候,如若再让他去选,这生平两场高质量的演出,他更享受哪个——那恐怕蒋沐凡可能不太会选择这一场。毕竟《爱之死》这一曲毕,就是他坠入浩瀚无边的深渊的开始了。……时间回到10月29日的下午。贺白手里捏着一沓文件,一身的愤怒从建华集团经常合作的某大银行的VIP会客厅里出来。东站项目现在进入了第二建设阶段,还需向银行贷一笔钱下来,数目不小,千万级别。其实这笔钱建华集团是不需要向银行借贷的,但就是因为知行建工的从中作梗,还有魏大厅长在后期的毫不作为,让贺振华无奈,被一整个放在了一个极为被动的局面。这天是贺振华向银行提交最后申请,接受行长签字并下款的时候。张竹生不得重用,高凌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确实忙不过来,贺振华自己也再不放心其他人,于是只能交由他现在唯一信任的贺白去办。然而,等贺白风尘仆仆的到了银行,行长给他端了杯正山小种,吐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着实抱歉,爱莫能助了。……贺白几乎是震惊的,一整个下午在VIP会客厅里就快要跟人家说破嘴皮子,都没能把行长劝动。他深知如果这一笔款项银行批不下来,那面临建华集团的后果将会是什么。干工程的这些人手上的资金都是流动的,为了各个项目的运转,他们很少在手里留现金,所以一旦一个节点断了,那就只能拆东墙 补西壁,但如果一旦不补上来,面临的就剩下破产了。东站现在是建华接的最大的一个项目,这个窟窿如果破了,那就算是用所有建华集团现在手里所有的大大小小的项目资金去支撑,可能都撑不起。如若东站资金链断了,贺振华宣布破产,那再向后发展的事,也就不仅仅是他们举家跟着贺振华还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的事这么简单了。贺振华多少年的浮浮沉沉,要真的倒了台,再也翻不过身的话,那想要了他的命的人比比皆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