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用左手接过来的,蒋沐凡躲进房间里的原因,就是在那对面人的左手手心里,他看到了一道明显的疤——那是贺白的手。蒋沐凡能认得出来。那伤之前他就注意到了,似乎是在方黎转去精德之后的时候才有的,方黎还在永医大住院的时候,贺白的双手还是干干净净,他印象很深刻。蒋沐凡甚至是记得,贺白起初还在手上缠了个护腕遮遮掩掩,但这次苏醒之后,贺白就没再戴了,那道疤便有意无意的,在扶自己上下轮椅的时候,很明显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蒋沐凡有一度想问问这疤的来由,但一直也没遇到合适的时机开这个口,如今这疤成了当下他确认是贺白的唯一理由,毕竟对面的那个身影在这个角度,也只是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点,看不真切其他了。楚明谦把药递到了那人手里之后,就懒洋洋的靠在了窗框上,看着那人把药瓶扭开,将里面的药片全数倒出,倒进了手里另外一个透明药瓶里。“你还不打算跟他说实情吗?”楚明谦看着对面人忙活着手下,神色淡然的一问。那人这时才出了声,低低的“嗯”了一声,道:“再等等。”确认无疑是贺白,蒋沐凡眼皮一跳,心里不好的预感再次加深。现在时间不对,不是贺白下班的时间,这个时候出现,手里又倒着什么药,再加上这两句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对话……接下来他们要说什么,蒋沐凡好奇到了极致,也恐惧到了极致。他手扶在门框上,指尖不由得发了白,一动也不敢动的屏住呼吸,等待着贺白和楚明谦后面的对话。很快,贺白就把手里的药瓶收拾好了,活像是一个马上要害人的犯罪份子。楚明谦冲着那透明的药瓶,面无表情的努了努嘴:“你每次都捧着这便携式药瓶给人家吃,就没引起过怀疑?”“没。”贺白的声音再次沉沉响起:“他一天早晚的两顿,都是我直接放到小碗里端给他随餐吃的,给贺薇也这么叮嘱的,目前还没问过我什么。”楚明谦一听,眉头一皱的终于乐了一下:“哈?就这么没有防备心啊?”贺白垂眸浅笑了一下:“他一直都这样。”楚明谦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言归了正传:“但我还是劝你,不然就别等了,咱们给人家心里建设的就是三个月,虽然现在该做的干预都做了,可万一三个月之后真没好,那对他的打击应该不是一般的大的。”贺白闻言,停了一阵没再说话。楚明谦也就耐心的抱着胳膊站在对面静静地等着。一两分钟的沉默之后,贺白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现在究竟恢复的怎么样,在你的预期之中吗?”“还好吧,但也不乐观。”楚明谦闻后诚实道。“怎么说?”贺白问。“……”楚明谦扶了扶下巴,抬眼把贺白看了一眼,接着正色道:“现在虽然是躯体化有所改善,但还没办法完全消除。”“他心里的病根可能得放在台面上说才能解决问题,这么逃避式的治疗,我觉得极限也就到这里了,你不能这么过度的保护,你得让他面对。”楚明谦的声音逐渐变低,他眼睛直视着贺白紧绷的面庞——“只有他面对了他心里真正的恶魔,他才能战胜它,或者是被它打败,躲是没有用的。”“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抬起头向前看,这一点你没发现吗?”……贺白在楚明谦的注视下驻足不语,蒋沐凡看不到贺白的神情,可此时自己却已经是相当的恐惧了。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束手无措,感觉自己就犹如一个笑话,原来所有的掩饰都被人家看在眼里。蒋沐凡停在门前等着贺白的反应,也策划着自己的下一步逃跑计划。他没想过自己离开之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甚至——都没想过离开之后还要不要活,但蒋沐凡确认,并且唯一确认的一点,就是他要离开。他在贺白的眼睛下是活不下去的。他无法坦诚的面对贺白,也无法直面那个已经被自己埋在内心深处许许多多年的另一个自己。“我感觉到了。”贺白的声音在沉默的走廊中忽然想起,带着一阵微风,伴着一声回音,像是一个小榔头,在蒋沐凡的心脏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接下来的对话蒋沐凡没敢再听了,他估计也说不出什么更劲爆的消息了,于是悄悄掩上了门,坐回了那个狭小空间里的小沙发上。看来和上次的情况一样。蒋沐凡暗暗的想,结合这段时间自己的身体情况,心里似乎有了数。他谈不上什么希望可言,只觉得这命中怎么如此的关关难过,蒋沐凡僵直着身体,抬眼看着房间里的时钟,秒针走了一圈,他竟觉得头晕目眩,感觉这方只有五六平米的房间,就像是某个冲不出去的壳。呆坐了五分钟,贺白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那个笑脸盈盈的楚明谦。“诶,你没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吗?”楚明谦一进门,看见蒋沐凡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不免有些惊讶,毕竟他知道蒋沐凡一般会利用这个沙发在上面小憩,而且自己也建议蒋沐凡做完训练之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蒋沐凡淡淡的报以微笑,摇了摇头:“今天没有,不太累。”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再次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小小的两步挪到了贺白的身边,蒋沐凡冲楚明谦抬了抬手:“今天麻烦楚医生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