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楚明谦肩并肩的抬眼望向了远方,这一片宽阔的大广场,目测能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通铺的灰色的石板,两侧均匀的种了两排树。那两排树看着年纪还小,是小树苗的个头,挡不了风也遮不了雨。冷风呼呼的吹着,刮的人脸疼,蒋沐凡呆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行,于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一旁的准病号身上。楚明谦像是个雕塑一样,等到肩上已经盖上了蒋沐凡的外套的时候,才动了动眸子,低声从嗓子眼里说了声“谢谢”。蒋沐凡回了句“不用”,之后又坐回了楚明谦身旁。默了一默,蒋沐凡的嗓音沉沉——“节哀,楚医生。”“……”话音消散在了风中,蒋沐凡以为接下来又将会是一场无言的沉默,但没想到,楚明谦竟然笑了——“哈…我没什么好节哀的…我都恨死他了。”蒋沐凡眉尾一动,扭头望向了楚明谦的脸。……楚明谦的脸上一旦没了那从前温暖的笑容,看起来就是有些冷唳的,让人有种疏离感。“袁征跟你也挺熟的吧?”楚明谦冷冷的向上翘了翘嘴角,若无其事的问。“嗯,还可以。”蒋沐凡如实回答。“小的时候,他帮过我。”楚明谦微微点了点头:“是嘛。”“像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肝义胆袁警官。”这一番说辞,嘲讽的意味十足。蒋沐凡把楚明谦的表情又盯了很久,内心猜想的答案变得更加肯定。可这内心的肯定却让他心情骤然的跌落了谷底,理智告诉自己,恐怕现在需要第一个安慰的,应该不会是贺白了。某种感同身受的悲伤涌上心头,蒋沐凡伸手拍了拍楚明谦的肩膀,再一次由衷的对楚明谦说了一声:“节哀,楚医生。”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深刻,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楚明谦感受到了蒋沐凡掌心的温度,心中的愤恨不甘忽然没来由的就冲上了心头。他终于有了点活人的模样,慢慢低下了头,将脸埋在了阴影里。蒋沐凡看不到楚明谦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泛红的耳尖,之后,楚明谦的声音便带着鼻音,闷闷的从他的身体里传了出来。“其实在我正式接诊他之前,我原本是打算辞职的。”楚明谦慢慢的说。他比蒋沐凡大几岁,可这会儿坐在地上,却可怜的像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蒋沐凡心里一疼,感觉眼眶被吹的有些酸涩。……“我的性格其实挺孤癖的,不怎么喜欢跟人打交道,尤其还得跟人笑脸相迎的这种,都是工作需要,没办法,不每天咧个嘴都不行,所以这个班上的我很累,确实很累很累。”“这个专业我也不喜欢,都是家里人的安排,我这前半辈子是被安排惯了,我爸妈管我很严,我小的时候也胆小,所以他们说什么我就干什么,让我多吃蔬菜让我腰背挺直,让我考年级第一,让我学医让我出国…我都没反抗过。”“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H国,当时也是我父母给我选的单位,让我写论文去面试,一步一步的铺路规划,最后在那家医院里干到了主治医师。”“本来他们是计划让我定居H国的,那家医院是H国的一个很有名的私立医院,我在那里工作会有很可观的薪水,很体面的身份,其实挑不出毛病,都很好,但却被我搞砸了……那一年我刚毕业没多久。”……蒋沐凡在楚明谦的娓娓道来中耐心的倾听着,不知不觉也入了迷。楚明谦的嗓子有些沙哑,他的听众虽然只有蒋沐凡一个,但那目光空洞的神情,却仿若一个虔诚的信徒,此时正对着自己内心信仰的神明忏悔着自己的过去。他那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喉咙哽了一下,几秒之后,楚明谦才再一次张开了口,像是鼓足了什么勇气。“那一年,我二十四岁。”……“别人的二十四岁都早已经三观成熟了,他们也许梦想没能实现,但起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们也许也还没结婚,但也起码能谈上几场恋爱,可我的二十四岁,在父母的保护下走出去就像个初中还没毕业的二傻子,天真,单纯,甚至连自己的取向都模模糊糊…哈…真的是…那么几年的医学书简直都白读了……”“所以就是在那一年,我才知道了我好像是个gay——因为我们医院里的一个科室负责人,在某次值夜班的时候,对我进行了性骚扰。”讲到这里,蒋沐凡震惊的屏住了呼吸。……然而楚明谦却像是看淡了一切,并没有觉得多么难以启齿的笑了笑。他继续坦然的说着。“那位负责人年纪也不大,金发碧眼,其实挺帅的,就是人品不行,他先是试探性的摸了摸我的腰,看我没什么过激反应之后,上来就把我摁在了休息室的墙上……那个时候我很害怕,但却好像没有任何排斥,甚至还有些期待……有些脸红心跳。”“那金毛怪的行为是恶劣的,可他却帮我认清了自己,我起初是接受不了自己这样,最后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二十多的人了,行为心性像个头一回恋爱的小孩儿一样青涩,管不住自己,认不清现实,也抵不住诱惑,和那位上司就那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瞎混了一年,浑浑噩噩,压根没考虑过后果。”“结果最后,栽在他老婆手里了……呵,很可笑吧?这么长时间,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他还有老婆,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蠢到跟同事随便聊天都聊不到这位上司的私生活究竟是什么情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