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谦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没事。”他躲闪着这人的眼睛,低低一道。然而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楚明谦脸上忽然浮现的掩饰不去的红潮。他满不在乎的转身朝某个方向走了两步,结果楚明谦却不知为何,竟还不自觉的跟上了。“家在哪儿,我送你?”那位救星惜字如金的开口。楚明谦低着头音量小小:“我自己打车就好,谢谢警官。”届时,走在前面的那位救星才想起往身后扭了扭头,挑着眉毛的把楚明谦看了一眼,接着他朝不远处的方向轻轻一个抬手,摁响了一辆小车。那是个深蓝色的老款昂科威。“送你吧,你一会儿真再给人吐车上。”救星风轻云淡道。楚明谦:“……”……深夜。深蓝色的昂科威最后在永医大的老家属院门口稳稳停下。楚明谦站在主驾驶的窗口,毕恭毕敬的道了一声“谢谢”。说完,车窗里便探出了一只手,对着外面的人无所谓的摆了摆。楚明谦难堪的笑了笑,正待主驾驶的人已经挂上了前进档,就要准备开上主路扬长而去的时候,楚明谦忽然冒冒失失的上前一问:“警官怎么称呼?”……戏剧性的,话刚一问出,头顶那盏昏暗的黄色路灯就是一闪。车里的人那时已经打上了方向盘,在转向灯的吧嗒吧嗒声中,楚明谦听见了从驾驶舱里传来的一句短暂的,不以为然的回答——“袁征。”……太阳在第二天照常升起。永医大康复中心的主任办公室里。一个身形板正的年轻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若有所思的端详着手里的一份刚被打印出来的病历。那病历上的姓名就像是一根还不能扎痛人的软刺,无所畏忌的伫立在白纸上,让人心里发痒。桌上摊着的是这间办公室主人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个同事发来的微信消息——“楚主任,这位病人就拜托您了,是咱永宁市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也是我一拜把子兄弟的好大哥,他的手好几年的老问题了,日后就劳您多费心费心了呀!”发信人的备注是,血液科 任明。楚明谦肘着那份病历,不由得有些微微愣神。直至一个礼貌的敲门声惊醒了他,楚明谦一个激灵,赶紧回过了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外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又意味深长的唤了自己一声:“楚医生,你好。”楚明谦微微一怔,接着便自然的露出了一个善意温暖的笑容。“你好,袁警官。”他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你的病历和片子我刚都看了,其实问题都不大,咱们后期把治疗日程规划好,肯定是能有一个很好的恢复效果的,所以我这边的想法是……”……屋外的阳光似乎有了温度,干枯的树枝仿佛也开始发出了嫩芽。永医大康复科主任的办公室里,在时光的流淌中不知不觉间竟像是有了一丝新的生气。那抽屉里的辞职信在一个姓名叫袁征的病历之下被悄悄地封存,冬去春来,再没有被拿出来过。……“这四年来,他的康复不是迟到就是改期,几乎就没准时过。”“我知道他能百忙之中到我这儿来做康复,其实最后也是为了能维护一下贺主任的面子,别让贺主任在我这儿显得太难看,但我还是忍不住的每次都期待着他的到来,就算总是被爽约,还是会觉得在医院等他过来的那天……就是那段时间最有价值的一天。”“我因为自己从前的不自爱而在他面前感到羞愧,之后也就再没出去鬼混过……我不知道我为之着迷的究竟是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他年纪比我大很多,长相也不如H国的那些男人出挑,穿衣打扮永远都是那一身黑,除了那看起来比较稳重可靠的气质,也挑不出什么好来……他不适合谈恋爱,也不适合过日子。”“当然,我知道他也不可能会选择跟我过日子——”“……所以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我就在想,我这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四年时间,跟他都不说情人伴侣,就是个要好些的朋友到头来都没能混上……那我这整夜整夜的辗转反侧,最后都是在忙活什么呢?”……黔灵第一殡仪馆的广场上,冷风吹得潮湿渗骨,楚明谦缩在蒋沐凡递过来的外套里,低低自嘲的一笑。“同样都是在一个人生活,怎么你们就活得那么有劲呢?……说实话蒋沐凡,那天我还在你的那小平房里说你不爱惜自己,不去好好生活,其实我自己还不如你,我把自己过的是一团糟,真的是……真的是糟透了。”“袁征有他的精神支柱,你有你的内心底线,可我有什么……”“浑浑噩噩的三十几年,没有热衷过什么,没有动心过什么,没有兴趣爱好,没有抱负理想,除了顺从和迷茫,剩下的就是一份并不喜欢的事业,还有一段单方面的,不明不白的情感。”“我迟钝的在二十八九的年纪才遇到了人生的第一场心动,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被人人歌颂的爱情,但深刻的失落,切身的剧痛却让我犹如赴汤蹈火,我很害怕……”楚明谦低低的一念,双眼紧紧的闭在了一起,似乎是在憋住那汹涌而至的泪水。他止不住的哽咽,深深的垂下了脑袋。蒋沐凡能看到楚明谦已经开始止不住发抖的手,他心里跟着这和往日极不相同的楚医生一起难过着,心脏仿佛是被谁捏在一起的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