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好,梦见方黎的样子还算真实。有人说,人离开的久了,面容会在记忆中渐渐模糊。以后要在梦到方黎,可能就不会有这么真实的脸了。他要记住,要记住。要把这份清晰牢牢的刻在脑子里,把这明朗的面孔再多延续一些时间。蒋沐凡不由得看着方黎微微的一笑。之后,一直默不作声的方黎忽然也动了神色。蒋沐凡看到了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底的温柔碎的像是一盏裂了缝的琉璃。方黎缓缓抬起了手,抚在了自己的脸上。“别傻了。”方黎轻轻的一念,大指在蒋沐凡的脸上慢慢的婆娑:“你忘了吗?”“——我的蒋沐凡,已经为我死过一次了。”“就在栖凤岭,差点就让你追上了我。”方黎浅浅的一笑,眸子里满是心疼。蒋沐凡忽然感觉到了一股不妙,下意识的握住了方黎附在自己脸上的手。他想叫一声方黎的名字,可忽然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蒋沐凡变得有些着急。好在那手还有些温热的气息,蒋沐凡那就那么用力死死的握着,像是在与谁争抢着什么。方黎轻飘飘的声音还没有停,他深深的凝视着蒋沐凡的双眼:“这就够了,真的。”……“我的蒋沐凡已经跟我一起走了,现在留在这里的,是一个全新的你。”“答应我,蒋沐凡,向前看。”“别躲着,别辜负了这一生。”“大胆的直面你的内心。”……泪珠在脸上忽然凝住,不再下落。四周变得安静仿佛是被抽了真空。一阵细小的耳鸣忽然升起,挥之不去。蒋沐凡的瞳孔在震动中越发模糊。他开始双手齐上,想要拽住眼前的人——可方黎的身体却越来越轻飘,失去了重量。蒋沐凡在可预知结局的慌乱中,不断的奋力去抓,嘴里乱七八糟的叫着方黎的名字。结果换来的却是一只透明的大手,自上而下的覆盖上了自己的双眼。蒋沐凡的眼睛感觉像是被罩上了一层温暖的薄雾,他忽闪着睫毛,绝望的仰着头看着方黎的模样。依旧是那个灿烂的,仿若是带着光辉降临的样子,他带着那一如既往的笑意。明朗的,热烈的,仿佛可以消融一切。“方黎。”蒋沐凡最后泪流满面的一唤。……他睁开了眼睛。……耳边传来了闹钟刺耳的叮铃铃的突响。蒋沐凡眉头一皱,发现枕头上湿了一片。他很快从那似有深意的梦境之中跳脱了出来,回到了现实。看着枕巾上的潮湿,蒋沐凡觉得有点丢脸,于是下意识的将枕头反转了过去,遮盖掉了那一方羞耻。旁边床上的贺白已经不见了。蒋沐凡环视了四周,看到了阳台上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背影,此时正对着远方已经烘出了成片橘黄的山林抽烟。那身影被一阵阵青白的烟雾缭绕着,看着憔悴又落寞,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贺白,蒋沐凡会觉得这个杵在那里的身影,会让人觉得有点陌生。他不由得一怔,发觉自己好像也就快要忘了从前贺白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那个时候他也挺喜欢对自己笑,有点和初见时的楚明谦一样,是如温风般和煦的。这可真是一道叫人难过的坎儿。蒋沐凡没来由的低低一念,接着一个叹息,下了床面朝着阳光,冲阳台上的人身边走去。……第372章 热汤山岭里的天气变幻莫测,一路上都是金色的初阳,本该是阳光可以透过车窗,暖洋洋的打在人眼睛上的好风光,结果却在脚步一踏入殡仪馆的灰色石板地的一瞬间,头顶上的天空就积起了一片阴霾。袁征的遗体已经被火化,焚烧进了一口小小的匣子里,由一位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察抱在怀里,上面盖着一面颜色鲜亮的国旗。四周的一切都由于光照不好的原因,而显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只有那一面鲜红的旗帜丝毫不被这阴沉的天气影响,壮烈的在人群中,在那位端正的警察手中孤独又光辉的绽放。一个孑孑生命的陨落,一团火热赤诚的熄灭,一场轰轰烈烈的最后告别。殡仪馆的大厅里已经站不下人了,许多来参加仪式的人都被迫安排在了场外,哀悼的乐声一响,所有身穿警服的人集体脱帽,整齐划一,好不庄严。全场默哀的时候,蒋沐凡在垂着头的瞬间感受到了贺白有些颤抖的指尖,他心里一软,偷偷的伸出了手,在贺白的指头上轻轻的捏了捏。……浑浑噩噩的,有些不大真实的仪式最终在中午的时候彻底结束。到了所有的人都作鸟兽散,各奔东西的时候。黔灵统一单位的警察们登上了他们各自的警车或是由单位统一安排的大巴车,成群结队,各自成团。袁征的骨灰已经被陈士梁等一行人带走了,他们要马不停蹄的前往黔灵机场,搭上提前订好的最近的那一班航班,把袁征带回他生前就一直心心念念的永宁警察公墓中去。从来都古板传统的陈大厅长,把袁征那不好言说的感情用无视的方式抵制反对了几十年,在这一次终于选择了一回理解与支持。他要让自己这茕然一生的徒弟和他的爱人可以尽快的肩并肩的站在一起,一刻不停歇。袁征等了一辈子了,这个时候不能再让他着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