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跟你说我心里很乱,其实就是我害怕,我真的…特别特别的害怕……”“我把我自己过的很糟糕,我不忍心让你再包容一个这样的我了,哥,真正要向前看的人是你,迈出去,你这么好,你不应该在我身上受这么多委屈,你…”“所以你确实还是要离开我的,是吗?”蒋沐凡还没说完,贺白的声音便不管不顾的横插了进来。他打断了蒋沐凡的话,眼底的红越发的猛烈,再不能被冷静所平复。贺白猛的伸出了手,握住了蒋沐凡的手腕:“你真的还是这么打算的,对吗?”这次的重复更像是一句质问。那双瞳孔似乎要迸出血来,蒋沐凡看着心里发怵,他想挣脱,却被那劲道抓的丝毫动弹不得。贺白的问题他不敢去想。即便某个不计后果的答案呼之欲出,但理智总能将自己拽回来。一时间,蒋沐凡不由觉得现在的自己是越来越像那还是二十多岁的贺白,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一心只为了结果是否能承受去打算。而此时对面的贺白却仿佛是变了,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变成了另一个从前的自己。从不考虑后果,只要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哪怕这个人性情已变,灵魂已改,他都不在乎。“……”想到这里,蒋沐凡终是再不能把持得住,他狠狠的低下了头,抽泣出了声。“哥。”蒋沐凡痛苦的低吟:“我凭什么要你接受这些啊?这对你不公平,我怎么能…”“你觉得你不能,所以你就要选择再放手一次?”贺白一声苦笑,“在你的逻辑里,这叫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是吗?”字字嘲讽,字字都说的蒋沐凡抬不起头来。他低着头沉默着,像是在默认着什么。缓长的停顿,蒋沐凡能感觉到贺白在自己身上落下的久久的目光。之后,贺白终于无力的一声长叹:“我要知道你这么的容易摇摆不定,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算你知道你不是我亲弟,我都不应该给你留机会。”“蒋沐凡。”贺白喃喃道。“我是真的迈不出去了…才会这样来找你求助。”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去看对面瑟瑟发抖的人。“十年前,你不给我一点商量的余地,扔下我就走……那个时候我选择了理解你。”似乎是浑身卸了劲儿,贺白又坐回了那冰冷的道牙上。“我给足你空间,不再逼你任何,只要你觉得你能喘得上气,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知道尽管就算是这样,你也过的很艰难,但这么多年来——艰难的人难道只有你吗?”“你又知道,我是怎么爬过来的吗?”……话音一落,蒋沐凡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细碎的冷汗。贺白口中的提及,是他从筱香县回来之后,日日夜夜都不敢去想的久远的未知。蒋沐凡恐惧的眼皮忽然一动,竟直直对上了贺白的眼睛。那是一片被逼上绝路的通红。在和蒋沐凡对上视线的瞬间,贺白眉头一颤,接着,便毫不留情的张开了口——“我一个人。”……他定定的看着蒋沐凡,说不清脸上的神色是怨恨还是委屈,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留了条命,最后已经几乎入了绝境之时才等到了援军的残兵。贺白三十好几的年纪,难过的竟像是个孩子,他极力清醒着自己的思绪,一字一句,狠咬着说。“我一个人,要读书,要打理爸公司剩下的一切,爸什么都没有了,剩的全是烂摊子,没完没了的债务,没完没了的追责,很多我都不会,都是第一次接触,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被拽坑里去了,最后也还好是岳叔帮了我一把,要不我现在一身的债,一辈子也还不完。”“可没有了债还有别的,我得供贺薇继续念书,我自己也必须继续念书,妈还病了,我还得给妈治病,时间不够用,精力不够用,钱也很快就不够花了。”“可是没办法,我要照顾妈,要照顾贺薇,要花尽心思的去赚钱,我每天心力交瘁精疲力尽,每天都要面对一个对你疯言疯语的人,她每一分每一秒的,都在千方百计的故意说着最伤人的话,她故意摧毁着你心里最重要的东西……久而久之,我有很多次都觉得就要撑不下去,可每每就在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想起你…”贺白酸着鼻子,话锋忽的一转,脸上甚至都带上了笑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我想起我们从前的生活,又想起你那会儿还在外面一个人漂泊……我想,你以后的日子还长,那你的日子还长,我的也就还长,生活也许很难,但难着难着……指不定希望就来了,说不定以后,我还能有机会再把你接回来…”说着,贺白伸出了手摁住了自己的胸口:“我就是靠着这个……就这样吊着我自己活着。”他的语速很慢,慢到最后蒋沐凡都有种那人似乎是没有在同自己讲话的错觉。讲完之后,贺白便是一个几秒的停顿,他像是欲言又止了许多次,最后终于破釜沉舟一般的抬起了双眼,再次看向了蒋沐凡——“可你呢?”他低低地说,几乎是用气声在问。……“可你却有自己的生活了……”“蒋沐凡,你却有自己的生活了。”似乎是陷入了某个漩涡。贺白被酒精摧的头痛欲裂,只是一句一句的重复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