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朗转头看住他,“三千骁骑卫说话之间就到。不过你放心,在骁骑卫到达之前,你的死士已是死人,无一生还。”骁骑卫指挥使是秦明宇。而袭朗的意思是,连秦明宇都不需得知今日实情。睿王再望向袭朗的目光,有了惊骇。“兵者,诡道。你深谙这一点,但是还有一句,叫做谋定而后动。”袭朗对着睿王漾出和煦的微笑。谋定而后动……在最应该激烈弹劾的时候,没有吩咐幕僚弹劾;在不该计较小节的时候不计较,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周家送女为妾的事;在他明显示弱的时候,照单全收;在他以为这是他宠爱夫人到了没有分寸的时候,其实是刻意为之;甚至于,在他以为回程中的顺畅是因为沿途官兵衙役疏于防范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先一步得了袭朗的吩咐?是不是自一开始,袭朗就算计到了每一步?睿王看着袭朗,逐渐的,目露恐惧。震惊之余,他听到沉闷而又声响轻微的厮杀声。“来这别院暂住,只有一点好处——在这儿,我犯人,人犯我,无人知晓。”袭朗放下酒杯,萧然起身。睿王也想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朗看向他,现出微笑,“兵行诡道。王爷不妨先行安睡。”“你……”睿王无力地问道,“要把我怎样?”袭朗趋近他,“把你怎样?我夫人无事,我兴许饶你不死;我夫人若是伤了分毫,你,生不如死。”睿王还欲说什么,眼前却陷入一片昏黑。蓝妈妈小跑着过来。袭朗回身落座。蓝妈妈磕磕巴巴地说香芷旋即将临盆,眼下是阵痛的阶段,请袭朗不必担心,静候佳音即可。自来夫君就只有等待的份儿。袭朗颔首,“随时命人前来通禀。”蓝妈妈称是,战战兢兢地瞥一眼陷入昏迷的睿王,低头回往内宅。她在来府里之前,在宫里行走,如何会不识得睿王。如何也不能料到,睿王竟有今时今日……她垂首退下的时候,听得赵贺询问睿王府死士如何处置,随即,听得袭朗沉冷之至的语声:“杀!”**天际线现出一抹银白。袭朗眯了眸子望去,视线要越过纷纷扬扬的雪花,才能看到那初绽的晨晞。一整夜了。阿芷阵痛一整夜了。他蹙了眉。那样娇气的一个人,哪里是能与疼痛二字挂钩的?又如何能承受这般漫长的苦痛折磨?偏偏内宅一再来禀,称她无事,安好。安好?安好才真是见了鬼。夜雨浸润了天地,夜雪染白了尘世。阿芷的疼痛已经太久。他不认为自己能等下去,更不认为阿芷能撑下去。此时蓝妈妈亲自来禀:“就要生了,就要生了!您再等等,再等等。”之所以放着香芷旋那边没去照应前来报信,就是怕他耐不住性子做出冲动之举。男子入产房,大不吉。虽然并不见得能阻止,可该说的该做的,都要尽责为之。**自昨日暮光四合,至今日暮光即将降临……多久了,多久了?香芷旋正在经历此生最大的痛苦、磨难。这痛苦比之她最为可怖的想象,还要深重百千倍。阵痛次次袭来的时候,一次比一次让她难以承受。疼痛化成了深海,将她湮没。自心里,她不怕疼,她想要一个美满的家园,有袭朗、孩子、婆婆、妯娌陪伴自己很多年。而身体一点也不能被她的意志影响,依然是那样毫无抵御疼痛的能力。身形不可控制地发抖,力气在一点一点消减、流逝。最为可怖的还在后头,产子初时,她险些疼昏过去,仅凭着那一点点的心意支撑下去。随着侯妈妈、蓝妈妈越来越焦虑的语气,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有心无力了。生头一胎,母亲要一脚踏进鬼门关,要竭尽全力,孩子要历经千难万险才能来到这人世。孩子,孩子……娘亲对不起你,娘亲不争气。她这样想着,眼眸被泪水浸润,视线完全模糊。她苍白的手无力地抓住床单又松开,失落地梭巡。想有一个亲近的人来看看自己,给自己一句鼓励,一点支撑。想见见那个最亲最亲的男子,让他唤醒自己的意志,给自己勇气。而他此刻身在何处?是何心绪?侯妈妈、蓝妈妈束手无策,面色逐渐发白。羊水就快流尽,母子都有性命之危。踌躇间,感觉到身后一股寒意趋近,回头看去,竟是袭朗。男子进产房,大不吉。只是没人敢出言阻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