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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很空、很安静,男人脚步沉稳,一步接着一步。梅茹执笔的手停了一瞬,神思微微恍惚着,她没有回头,而是蘸了蘸墨,仍专心致志画着什么。这会儿天色已经很暗了,面前池子里什么都没有,唯有月色随着水波荡漾着,傅铮一时好奇这人究竟在画什么。他走上前,立在梅茹身后,替她披上披风,亲昵的问:“夫人,在画什么呢?”他说着想要拥住此人。梅茹顿了一顿,侧身躲开他的手。这人又在跟他耍小性子……傅铮察觉出来,可居然丁点都不生气,他心里还是甜丝丝的。笑了笑,傅铮垂眸,视线越过梅茹往下看去,倏地,他面色稍稍一滞。就见铺开的宣纸上是几个圆不溜丢的元宵团子,笔尖轻轻点了几点,就成了沾在上头的芝麻,活灵活现,无比可爱。与前世他教梅茹的一模一样!湖边凉风拂过来,傅铮身上渗出一些不妙的冷汗,他克制住寒颤,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微微俯身亲了亲梅茹的发间——傅铮身子蓦地又是一顿!他整个人僵在那儿,眼神直直盯着某处,有一瞬傅铮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傅铮钝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梅茹已经回过身。两个人靠的很近,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傅铮的心忽的跳得好快。梅茹默然地将绾发的簪子取下来,乌发倾泻,随风轻轻飘着,衬得她的身影特别淡。她将那支簪子递到傅铮眼前,淡淡的问:“还记得么?”傅铮不想看的,可是他的视线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地就飘了过去。清冷月色里,梅茹手里那支簪子闪着渗人的寒光,最让人害怕,最令人不由自主的颤栗,还能将他逼疯!傅铮怎么会忘记这支簪子呢?傅铮前几天才重温过那个噩梦。梅茹一身素衣,而这枚冷冰冰的芙蓉簪就那样狠狠扎在她的胸口,深深扎进去,全部都是血!那些血汩汩流出来,他怎么都止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又一次死在自己怀里……饶是他再淡定,此时此刻也承受不住这种直刺眼底的冲击,傅铮眼底有片刻的晕眩,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心突突跳得好快,偏偏喘不过气。他头好疼。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梅茹起了疑,她在试探他。艰难敛起异样,傅铮镇定问道:“阿茹,这簪子怎么了?”梅茹没有接话,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傅铮。外面黑了暗了,两盏昏黄的灯在风里飘着,将两人身影拉长,这是一种无声对峙,更像是临死前的宣判。明明时间很短,却又仿佛一辈子那么难熬。傅铮忽然觉得无望,却仍假意镇定道:“到底怎么了?”他声音轻轻的,掩饰害怕。“呵。”梅茹终于冷冰冰开口,“你下旨抄了我国公府,府里上下数十口人,你后来杀没杀?”“你在胡说什么,阿茹?”傅铮心惊,面上还是故作淡定。见他这样,梅茹忽然就笑了,脸上笑容最是惨烈。被风扬起的头发,飘在身后,宛如鬼魅。她笑着笑着,却又突然止住,“王爷,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梅茹视线直直戳过来,刺在他的心里,傅铮避之不及,心头旋即一紧。然后,就听梅茹一字一顿道:“还是说——我该喊你陛下?”“又或者,”梅茹怔怔的,苦涩笑道,“我该再跪下来求你一次?把你说过的那些话,通通再说一遍,陛下?”那些他试图掩盖的疮疤一点点被梅茹亲手揭开,露出最最残忍的一面,傅铮有片刻的晕眩。他头疼得厉害,连半句辩驳都说不出口,他努力维护的东西好像快要崩塌了,那些灰簌簌落下来,呛得他好难受。春寒料峭的夜,傅铮是前所未有的冷,可是他不敢承认,他一旦认下来,他们就真得完了……薄唇紧抿,傅铮默然。梅茹笑了笑,望着面前的人,缓缓地重复道:“循循,你姐姐进宫了,她自小待你好,心地又软,朕不想她为难。”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把刀子,傅铮瞳孔骤缩,他愣在那儿,唯一的念头就是,他完了,他要失去她了。梅茹红着眼,还在残忍继续:“循循,天大地大,你还能去哪儿?”不堪回首的往事重重叠叠,傅铮听到自己在小声压抑着抽气,他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循循,念朕与你夫妻一场,你自请去冷宫吧。”梅茹望着他,问,“够不够,陛下?”那些风吹过来,将她的话清清楚楚送到耳边,傅铮滞愣在那儿,久久怔楞着。他生平第一次低下头,他好绝望。良久,傅铮终于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循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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