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夹攻的大火凭空而起般来势冲冲,二楼已经成了篝火堆上层的干柴,火势蔓延只是迟早的事。空气被耗得愈发稀薄,许连雅感到窒息。火光里浓烟滚滚,眼前隔了万重灰纱。循着萨摩耶惊恐的叫声,许连雅磕磕碰碰推开铝合金门。这间置留室靠楼梯,窗户稍大,防盗窗上开了小窗,平日锁头锁着。只要能开窗,她便能逃出去,二楼不高,顶多摔断腿。从未想过有一天需要这扇逃生窗,钥匙几乎是地里挖出来般费劲,许连雅咳嗽加剧,勉力站稳。锁头暴露在外,风吹日晒下生了锈,锁眼几乎塞不进钥匙。她越急,那个小孔仿佛跟着缩小,再缩小。火苗已舔上窗外的防水台。许连雅放弃,拍着防盗网喊救命,嘶哑的声音淹没在火海。又去摇撼防盗窗,粗大的钉子早将窗格牢牢固定在窗框。绝望边缘总会不禁想,为什么会是我。许连雅自忖思想不算纯良,但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说这场火灾是报应,她死不瞑目。许连雅蹲到地上,为萨摩耶开了笼子,默默致歉:对不起,可能救不了你了,你自己逃吧……被解放的萨摩耶立马蹿出笼子,往门外跑,瑟缩探索了一会,又蔫头蔫脑地回来了。连它也懂走投无路,焦躁地拱着许连雅。再站起时摇摇欲坠,许连雅在影影绰绰里捕捉到窗外晃动的人影。她冲近了,的确是人的身影,不是物件投映的假象。“救命——”喉咙几乎呛出血,依然死命拍打防盗窗。萨摩耶似乎嗅到希望,攀到窗沿一齐求救。“连雅——”熟悉的声音破烟而来,“连雅,你让开,我把窗打开——”“阿扬……”“别说话,我马上进去。”赵晋扬从后腰摸索着什么,“退到里边一些。”许连雅拽着萨摩耶躲开。热气烤得赵晋扬皱起眉,他从防水台上侧开一些,一边提防着脚边的火势,一边掏出一把枪。自从知道许连雅被盯上,他一直佩着枪,只是没想能那么快用得上。上膛,瞄准。砰砰两声,同侧两颗钉子应声蹦开,结实的肩膀因后坐力震了两下。收枪,手肘撞开防盗网,赵晋扬扒着窗口跳进去。许连雅接近透支边缘,走了两步被他紧紧接在怀里。“阿扬……”无意识的喃喃,沙哑得像大哭之后。“别说话,我们马上出去。”他刻不容缓地将她半扶半抱到窗口,“还能站稳吗?我把你抱出去,你往下跳,下面有人接着。”也不等她回答,赵晋扬两手架着她的腋下,把她塞出窗外。边咳嗽边用喊着道:“站石板上,站稳了。”赵晋扬一手还扶着她,撑着窗沿钻出来。杂草般的火焰围着拥挤的防水台摇摆。“狗……”许连雅往回张望,“狗呢……”“什么?”对面楼的醒来人跑出阳台上,甚至跑到一楼,惊呼着、议论着,盖住了她的声音。“我的狗……”窗内的狗吠回应了她的惦念。“你先下去。”赵晋扬让她看地面,几个人不知从哪推了一条破烂的皮沙发,正在楼下等着。赵晋扬往下吆喝一声,“要下去了。”沙发边一个人高举双手,做了一个“来吧”的手势。“自己能跳吗?”点头。赵晋扬担心她准头,但也不能把她抛下去。“往中间点跳,他们会接住你,别害怕。”许连雅先松开他,往楼下使力一跃。整个人扑到沙发上,冲力让沙发往后倒,边上有人扶住沙发,有人上来扶她。——得救了。赵晋扬看她安然着落,才又伸手将萨摩耶捞出来。生病的萨摩耶已经近乎奄奄一息,伸长了舌头喘气,怕它跳跃时失去自我保护的力气,赵晋扬将它驮肩头,粗略判断沙发的位置,喊了声——我下去了!他像一只独翅的鹰,从二楼飞了下来。消防车、救护车陆续赶到,城市原本不宁静的黑夜愈发喧闹。正门那边宵夜摊刚散,稀稀拉拉滞留的几个酒鬼听到鸣笛兴奋地手舞足蹈。路对面24小时便利店的店员也出来观望,这场大火于他们不过是夜班生活的点缀。路边偷懒的出租车司机,也探出脑袋,打着哈欠跟路过的同事交谈几句。连垃圾桶边的两个拾荒者也停下,望着起火的地方。其中一个提了提肩上的破蛇皮袋,确认安全般四周望了望,“三哥,我们……也该走了吧。”另外那个梦呓般嗯一声,横亘着一划疤痕的脸露出诡异的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