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扬摇头。“真不疼呢?”“不疼。”“妈妈心疼啊。”许连雅疲惫得暂时没有与她计较错误,打开花洒替她冲去脸上的污痕。小的那个也全然没犯错意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妈妈,爸爸是死掉了吗?”花洒差点摔到地上。“谁告诉你的?”“咚咚爸爸死掉了。”阿扬搓着胳肢窝,样子像拥抱自己,“爸爸是不是也死掉了,才没有来找我们?”许连雅不知道她怎么理解“死掉了”的含义,阿扬平静的表情更像在说“出去了”。她显然还没有措词委婉的意识,干干脆脆便说出来,不清楚这词会给听者带来怎样的震动。“什么是‘死掉了’呢?”“像姥爷一样。”……看来还是懂的。许连雅一条胳膊轻轻环住她。“阿扬,你听妈妈说,爸爸没死。爸爸还像我们一样活着。”“那他为什么不回家呢,爸爸不喜欢我吗?”阿扬已经没有在南宁时的歇斯底里,心里似乎认定了某个答案。“妈妈,爸爸不要我们了吗?”许连雅心底茫然,不知道告诉她哪个答案才最好,也回答不上任何一个问题。也许不能给她一个正常组成的家庭,哪样都是错的。姜敏拿着毛巾在浴室外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敲门,把毛巾轻轻搭在门口椅背上。姜敏端着姜糖水进房时,许连雅母女像全然没进行刚才的谈话。阿扬像那晚盘腿坐床上,不过身上多披一条毛巾,许连雅在旁擦头发。“刚才淋雨了,喝点驱驱寒吧。”姜敏出去了一会,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月饼铁盒,。“刚收拾了一下屋子,找到家里的相册,你们要看吗?”许连雅生怕听错了。“……怕你们无聊,村里比不上大城市,晚上就没什么活动了。”生硬解释里那点女人的暗语,许连雅瞬间明了。她双手接过,这盒子来得比姜糖水还及时。“好,好。”姜敏尴尬地搓搓手,“那……你们看,我下楼煮饭。”“妈妈,这是什么?”阿扬跪坐起来,伸长脖子。许连雅坐到床边,怕人瞧破了似的压低语调。“爸爸的照片,看吗?”“要!”阿扬膝行而来。铁盒边角已经生锈,盒面灰尘刚被擦去,许连雅在腿上打开盖子。里面只有一本不厚的相册,四周已磨出毛边。翻开第一页,是赵晋扬父母年轻的照片。那个年代的黑白照薄薄一片显得十分脆弱。“这是谁?”“爷爷和奶奶。”“哦。”阿扬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赵晋扬父母的照片只有寥寥几张,最显眼莫过赵晋扬父亲穿警服的唯一一张。边缘已经磨破了。许连雅终于翻到了赵晋扬的部分。“你看,爸爸在这。”指着姜敏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好小哦。”许连雅把照片小心抠出来看了背面,“你爸爸一岁的时候。”看得出当时条件有限,留下的照片不多,几页之后便是彩照了。“这个,”背景是南宁火车站,想来已经是上警校的时候了,“这个是爸爸。”赵晋扬剃了板寸,两手背在身后,表情将笑未笑,看得出不太乐意拍照。那个年纪的男孩子真英俊,不仅是五官和体型出众,更是因为青春期里特有的朝气。阿扬把相册捧近了一些。“爸爸帅不帅?”傻笑,“帅!”“小舅舅帅还是爸爸帅?”不带犹豫地:“爸爸帅!”“跟阿扬像不像?”陷入沉思,“唔……”许连雅把手机调成前置摄像头,当镜子对着阿扬,一手撸起她的刘海,女儿光洁的额头露出浅浅的美人尖。“看额头这里,发际线中间尖尖的,像不像爸爸的?”阿扬两边瞧了瞧,手指摁在眉心上方,“这里吗?”“嗯。”“你没有吗?”许连雅捋起自己的给她看,“妈妈没有,平平的一条线,看到了吗?”阿扬眼神又落回照片上。“在看眼睛……还有鼻子……”许连雅说,“爸爸最好看的是鼻子,像不像你的?”“嘿嘿,像。”许连雅不知她是否看出真的相似,起码她小学时代从来体会不到“眉眼很像”的深意,但女儿脸上的满足,完全驱散了她来时的迷惘。“我们把照片拍回去给你好不好?”点头。许连雅调好摄像头,对焦,拍照——闪光灯闪了一下。她像偷拍被发现一样捂住了手机。“……妈妈怎么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