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杨枝变成了很多年前的那辆小车,在斜坡上骑上去又滑下来,几次不够,就滑上十几次,那时有多痛苦,现在就有多畅快。她滑到铁塔要亮灯,太阳要落山,右边的慕留不在右边,只有江珠看不下去,把题拿过来给她一步一步地讲。
可是他为什么又出现在她右边?
杨枝和慕留微微喘着气,并排坐在河边的水泥地上平复呼吸。
杨枝翻了翻自己的包,发现是徒劳一场,“忘记带水了。”
“我有。”慕留打开他的背包,取出两瓶矿泉水,给了杨枝一瓶。
咕咚咕咚,一人喝了半瓶。
慕留把瓶盖拧上,问道:“心情好一点了吗?”
杨枝笑着点头,“好很多。”
慕留伸进裤子口袋,拿出了一颗薄荷糖,是昨天没送成的那颗。
杨枝昨晚只是匆匆一瞥,今天才看清楚外包装,“这不是你的最爱吗?”
“嗯,所以我今天又去他家吃了一次,”慕留从口袋里拿出第二颗,“然后又顺走了几个。”
杨枝没吃晚饭,现在正好有点饿,她不客气地撕开了包装。
慕留伸出一只手,候在她旁边,不一会儿,
一张蓝绿色包装纸轻轻落了下来,他指尖一拢,把塑料纸攥进了手心。
一趟城郊地铁在他们身后开过,车轮驶过铁轨,划出几道尖锐的噪音。
轰隆中,杨枝听见慕留问她:“高中毕业典礼之后,你们班去吃饭了吗?”
杨枝在心里复述了一遍,高中毕业典礼。
等到地铁走了,噪声远了,她才回答:“没有吧。”
“那你在做什么?”
“我好像和小姨回家了,你们班呢?”
“去吃了个饭。”
“那你问这个干什么?”
慕留垂下脑袋,“没事。”
或许是因为慕留开了个头,所以杨枝也讲起了过去的人,“前几天陈琢来巴黎找我玩,我也带她去了这家餐厅。”
“她在做什么?”
“在做科研助理,她下个学期也要开始读博了,心理学。”
“在哪里?”
“在剑桥,”杨枝故意强调一下,“英国的。”
慕留含着糖,眼睛逐渐睁大,瞪得像铜铃。
慕留这个人素来冷静,也素来擅长管理表情,杨枝还是第一次在这张脸上看见这么夸张的神态,忍不住笑了。
过了半晌,慕留才出声,“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