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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江雾萦幼年的那一次,他也有过同样的感觉。这几乎成为一种预示,薄澜息在尖锐的痛感中诡异地兴奋起来,问工作人员要了几个创可贴往伤口上一糊,也不管两端带胶的部分有没有贴在伤处,便拿起了稳定器。清理、打扫、观察、再清理……为了不压坏已露出表层的文物,考古人员趴在略高一些的木板上一厘米一厘米地铲,漆器碎片、罗纱、织锦、书卷……大梁供奉水火之神,笃信人死之后火葬化灰,再投入江河湖海中,方可再入轮回,因而历代帝后的尸骨并不在帝陵之中,隐在黄土之下的唯有衣冠。碎片太多,考古队员手下动作愈发细致。薄澜息的心跳愈来愈快,脑内再度高频嗡鸣起来。直至一条绿罗裙一点一点、一寸一寸露出。与同坑其他或多或少有损的文物不同,这条裙子显得尤为完整、精美,如同一溪铺了柳叶的淙淙春水,与五千年前相较,不过是色泽黯淡了些。“薄老师,薄老师?!”有人在耳畔唤他的名字,可薄澜息什么都听不见,耳侧嗡鸣转化成了声反馈现象,如同扩音器的麦克风与喇叭距离过近时发出的尖厉啸叫。薄澜息头疼欲裂,稳定器居然直接脱手,“啪”地砸在坑缘上。这一下将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倘若他手再歪一点,这玩意可就往坑底的文物上头砸了,后果不堪设想。惊魂甫定之后,一旁指导的柏迅节望向他,面上罕见地露出不赞同之色。只是见薄澜息神态实在异常,满头满脸的冷汗,双目圆瞪,血液已洇透了额上创可贴,便沉声道:“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最好找队医看看……实在不行,这趟就由小李来,先派车送你回去。”同行的另一位摄影师李吉克闻言抬起头来,端量了下薄澜息的状态,也惴惴道:“是啊薄老师,身体要紧。”薄澜息全然忘了地上的稳定器与相机,游魂般往外走去。有汗淌入伤口,杀出尖锐难忍的疼痛,薄澜息浑然不觉,脑内只循环着一个画面。有人鹅掌黄短衫下一袭蔻梢绿罗裙,衬得揪住裙边的指节莹润白皙如软玉,轻声对他道:“晋王爷,我们和离吧。”“薄二少,我们离婚吧。”“晋王爷,我们和离吧。”“薄二少,我们离婚吧。”……薄澜息只觉心口被人生生剜开,血肉被搅得支离破碎,悔意就扎在这片模糊血肉之上,生出丛丛锋棱如刀的荆棘。假如五千年前,他果真……果真与江雾萦惨淡收场,那他是如何对待江雾萦的,薄澜息轻易便可想象得到。恶果的背后,是天长日久累积起来的冷淡、嘲讽、漠视、故作矜持。用口是心非、不分场合的贬损掩饰自己的泥足深陷。心头软塌成一片,出口的却是冷言冷语。“你那父兄讨厌得很,本王看你再待在永兴侯府里头只怕命不久矣,才大发慈悲迎你进门的,你可明白?”“什么舍不舍得的,随意结一结罢了。”“少来,结婚哪比得上单身自在?人是江达曙那老东西哭着求着塞给我的,我看人脾气好,长得也凑合,放家里当个摆件而已。”“我都说了不回来,等一宿别赖我啊。”“江雾萦,你知道你们江家是怎么厚着脸皮求我和你结婚的吗?我看你可怜才勉为其难答应,你难道以为自己有资格和我谈离婚?”沙漠上日头白惨惨的,炽烈光线烙在皮肤上,初时的灼烧感转瞬即逝,只剩下冰棱戳刺似的寒冷痛意。薄澜息抬手触上前额,创可贴的边角紧紧黏在皮肤上,也黏在伤口的血肉上。手上一个用力,几片层叠的创可贴连带着殷红从额角生生撕离,血液蜿蜒着划过眉眼鼻唇,衬得薄澜息面目狰狞如恶鬼。他不需要再执着于江雾萦为什么没有喜欢过他。早该醒悟的,江雾萦……怎么可能喜欢上他。**江雾萦请了一周的假,再回学校时,距离校庆便只剩一周了。幸而他们的节目是个小短剧,虽说时间紧张了些,倒也来得及。自从对江执简生出抵触情绪后,江雾萦便尽量减少在寝室的时间,早出晚归,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在画室、要么便去学校附近写生。他体质弱,起不了太早,便自然醒后再出去,赶在熄灯前回寝室。喝完水的纸杯就直接丢进垃圾桶里,再没搁在桌上过。他不晓得江执简是否察觉到了他的抗拒与防备,只觉与江执简减少接触后,脊背上那种黏腻的凉意似乎少了许多。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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