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约莫是它在骂我,”逐衡下巴点了点凫徯,“你饿不饿?这玩意可以吃的,我给你割几片肉烤烤?”江纤尘下意识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然后:呕!逐衡:……两人灰头土脸地从洞里爬出来,江纤尘跟他跑了几步,远离那逼仄的山洞后,便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她往一棵巨树下一瘫,从怀里摸出一个乾坤袋,垂头翻了翻,手指捏起一块肉干,仰脸给逐衡递过去:“喏,很香的。”逐衡扛着长柄钺,朝她眨眨眼,接过来塞进了嘴里,确实很香,于是他也坐下,拿出她先前贡献的零食袋子,置于他们中间。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江纤尘吃饱喝足,懒洋洋地往树下一躺,打定主意等人来救援,自己一步都不肯往前走了:“你说,会有别人像我们一样,也被吞进这鬼地方吗?其实这鬼地方还挺好看的,你看天上,那些云一看便很软,要是能摘下来一朵做被子就好了。”受她情绪感染,逐衡也躺下来,枕着一只手臂,顺着她的手看去。“小白脸,你说天上美吗?”逐衡想了想:“应该美吧。”说来令人不可置信,天上美不美,他一个神君都没怎么见过,他常年闭关三十六重天,与那些被囚禁的恶鬼对峙,早已经忘了别的天是什么样子了。江纤尘忽然转过头:“我哥哥必然要飞升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他飞升了,你怎么办?”逐衡有些神游天外,便漫不经心地说:“那我也上天好了。”“哪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规矩?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梦呢?”逐衡沉吟半晌,认真对她说:“我没做梦,等你哥飞升,我就皈依佛门,每日在佛祖面前叩头念经。我长得这么好看,佛祖一定能一眼就看到我,然后点我立地成佛。”江纤尘无言地看了他半晌,一时有些纠结应该笑他痴心妄想还是骂他人头畜鸣,神色颇复杂道:“挺好。”然后爬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开始打坐,连背影都写满了眼不见心不烦。逐衡笑着看了她一眼,心情非常放松地想:熊孩子不熊的时候,还挺有趣的。等江纤尘入了定,他才闭上眼睛,缓缓放出神识。他的神识逐渐升入高空,俯瞰整座四重境。境内安静如斯,连点风起云涌都不见——这是正常的,毕竟有境灵守着,还有他的剑镇着,任谁来都翻不起浪。逐衡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先把连日来发生的事通知伏巽,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正待他用神识凝起镜花水月时,忽觉有一只颤抖的手,掐住了他的手臂。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力。神识立即归位,逐衡睁开眼睛,看向江纤尘。江纤尘侧对着他,一手紧紧捂住脸,鲜血不断从她指缝里往下淌,她按住逐衡的手不受控地抓紧了他,指甲陷入他的皮肉里。江纤尘的嗓子似乎被血糊住了,含糊不清地咳嗽着,从口鼻中溅出一串串血痕,她的骨骼仿佛成了一触便碎的薄冰,随她动作发出碎裂声,而同时,她的皮肤也成了一张脆弱的纸,骨骼一个冲撞,便撑得她皮肤悉数裂开。血渗进土里,发出“滋啦”的声响,绿油油的野草顿时枯败。怎么突然成这个样子了?逐衡惊愕看着,不由自主想起了另一个女人。那是八十年前,一个被雪覆盖的薄暮,无罔宫灯火如昼,红梅如雨,在簌簌风雪声中,一个女人朝他走来,朝他郑重施了一礼。她的宫装已被鲜血浸透,面容皮肉裂得看不出本来面目,骨骼尽碎,可至此,她腰背仍然笔直,用平稳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劳神君出手,杀了我罢。”“你别看我……”江纤尘紧紧捂着自己的脸,仿佛只要这样,她的狼狈可怕模样便不会被人瞧见,早先每次犯病,她身边都有魔域大能守着,强行用真元修补她的身躯。她的神识已经痛得模糊,却清楚知道哥哥不在、爹爹不在、镜吟不在……没有人能救她了。好疼啊……不想活下去了……被这念头支配,她猛然朝树上撞去。逐衡匆忙之下挡在树前,便被她一头扎在怀里。魔族本体本就力大无穷,她这心存死志的一撞,不仅自己的头骨险些没保住,连逐衡一根肋骨也顿时分家。“好、好、我不看。”逐衡深深呼吸,闭上了眼睛:“别怕,我救你。”八十年前,五感六识与记忆尚且封闭的神君临凡,亲手送走了江冽最亲近的人——那时他明明可以想办法保住那女人的命,可却选择了对自己而言最没有后患的方式——直接杀了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