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江冽本人反倒真的没太在意。江纤尘给了他怔忪的时间,也给了他震怒的时间,旋即就亲手“杀”了哥哥,没再给江冽难过的机会。人总要向前走,他眼下更重要的事,是找到诛灭苦海恶鬼的办法。据有苏瑶所言,一万三千年前,恶鬼祸乱大荒,大荒成了炼狱,许多种族因此消失殆尽。江冽却有个疑惑。生灵身死时若有放不下的七情八苦,便会化作恶鬼——那么问题来了,那时大荒有数不尽的生灵惨死,照理说,鬼群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壮大下去。可为何最后鬼群没有灭绝大荒生灵,反倒被千疮百孔的神族所封印?江冽由此猜测,一定有什么可以彻底诛灭恶鬼。这个问题只要他回头问问他身后那位当事人就能得到答案,但好巧不巧,就在不足半盏茶功夫之前,江冽刚刚发誓再也不和他说一句话。江冽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心里天人打架。逐衡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江冽,心疼之余,也在盘算着怎么把他送出苦海。江冽不理他,逐衡虽然失落,另一方面也很宽慰,本来逐衡便是抱着跟鬼至死方休的坚决态度来的,所以江冽越不原谅他越好,这样日后才方不至于为他伤神。但是逐衡该做的还是得做——江冽与他不一样,无法承受太久恶鬼的侵蚀。逐衡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了个转移伤害的防护咒印,趁着江冽没防备隔空按向了他后心。防护咒文没入江冽后心时,逐衡肩上陡然传来成倍的重量,但他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那口气就哽住了。江冽连头都没回,同样用血在掌心刻了个一模一样的咒文,反手拍在了逐衡脑门上。逐衡:“……”逐衡捂着额头,感觉生活没指望了,他连去死都不能放心的去死。逐衡拉住江冽的手臂,语气里几乎带了恳求:“你可以不理我,但你不能拿命赌气,苦海相当于如今的恶鬼之源,你承受不住苦海的侵蚀。”他做好了道侣不理他的准备,但没想到江冽盯着他看了几息,眼神颇为纠结,默了半晌,才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我不会死。”他语气甚是坚定,逐衡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逐衡问道:“你做了什么?”江冽一边出声一边懊恼着怎么就没忍住,自己打自己的脸导致他心情奇差,便没再理逐衡,挪开目光看向前方,恰巧此时天际突然游来一片浓云,遮住了高悬的烈日。江冽顺着罩下来的阴影抬起头,眸光骤缩。原本忙碌劳作的人群里同时传来一声惊呼,开口那人先是指了指天边的浓云,又指向远处一座宛如擎天柱的高山,他说着古音,神色惊疑,江冽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却从他的表情里觉出事态严重。天际传来轰隆雷声,暴雨垂落,一道刺目的光从那座高山上迸发,这回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们扔下手中农具,顶着拍打眼皮的大雨朝那座高山处跑去,惊慌地呼喊着谁的名字。那座高山巍峨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好似承接天地的桥梁,高不可攀。但现在,在凡人肉眼难见的高山山腰,有两个人在打斗,确切的说,是两道灵光缠斗在一起。江冽看不清那两人的身形与面容,却看清罩下来的浓云里掺杂着黑雾,打斗的其中一人身上,也缭绕着浓重的黑雾。另一人与其说在同他斗法,不如说是在拦着他,不让他接近那座山。这让江冽想起一个传说故事。传言万年前,水神为与火神争夺大荒权势,于不周山一战,战败,怒触不周山,致使天塌地陷。他又想起来有苏瑶所写:恶鬼在某一日附身了一位先天神祇,引出一场天灾。这两种记载是相悖的,江冽不禁回头,想看看逐衡什么表情,却没想到,逐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所有人都在朝前跑,逐衡却逆着人群退后两步,一句呢喃脱口而出:“为何会是这个节点……”他的目光放高,盯紧了远方缠斗的两人,周身气息在那一刻绷紧,像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冲过去的准备。他连手都在抖。江冽的视线从他的脸上转到他的手上,一种很奇怪的心情油然而生,不大好分辨,但总归不是嫉妒或不满之类的负面情绪,仿佛是……不忍,他不想见到逐衡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不知怎么想的问了一句:“故人?”问完再次懊恼地暗骂自己一句,怎么又和他说话了。而且还是一句废话,逐衡必定是认识他们的。逐衡被这一句话唤回理智,呆呆地转头看向江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