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可怜到只能攒足力气打他的肩膀或胸膛，却也不能狠心狠狠去折断他。意识到这点的方清芷潸然泪下，又因被强，势侵占而发声。不，或许并非是单向的谁拥有谁，她被迫接纳陈修泽，而陈修泽也被她死死困住。他们像共生的植物，像同根而生的树，像一棵必须互相缠紧才能直立共存的藤蔓。她说她爱他。如何形容此刻感受，两颗滚烫的心毫无防备地向对方彻底打开，什么软肋什么弱点，都不在意了，展开给对方看，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这样做会令我死掉，但我仍旧愿意展露给你看。方清芷为自己的溃不成军而落泪，但陈修泽却因她的这句话而欣欣然。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持续了一小时，稍作停歇，又来一场暴雨。他们不再争吵，不在互相为难对方，而是卯足力气。陈修泽要令她愉悦，而方清芷则故意不要给他痛快，你缠我打，最终双双败下阵来，好似黑夜暴雨一泻千里，又如黑夜里喷涌出一轮红日。颠倒着睡到惊醒，方清芷腹中饥饿无物，她一动，陈修泽便醒了，哑着声音问她：ldquo饿了？rdquo方清芷已经没力气同他吵了，但尊严还是不能丢，气若游丝：ldquo不，我是喜欢半夜惊醒去厨房的感觉。rdquo陈修泽闷笑一声，按她一把，要她继续睡：ldquo你先睡，我去煮面。rdquo方清芷倒头休息。再醒来，是嗅到了面的香气。她已然饥肠辘辘，睡眼惺忪地往外走，瞧见陈修泽正在盛面。晚餐的面包早就消化得无影无踪，方清芷坐在桌前，提起筷子吃面。陈修泽做了两碗，一人一份，同上次吵架时的相仿，是清淡口味的ldquo车仔面rdquo。热气熏得她眼睛发红，方清芷大口吃，陈修泽端了碗坐她面前，他也饿，吃饭仍下意识注重姿态，同她说：ldquo曾经有个人夸我，做的车仔面味道很新颖。rdquoldquo的确很新颖，rdquo方清芷说，ldquo两次吃它，都是在我们吵架后。我想为它申请一个新名字，不要叫rsquo车仔面rsquo，叫做rsquo吵架面rsquo好了。rdquo陈修泽笑：ldquo不吉利，为什么不叫rsquo花好月圆面rsquo？rdquo方清芷说：ldquo不然就叫rsquo和好面rsquo。rdquo陈修泽说：ldquo或者，rsquo一见钟情面rsquo？rdquo方清芷纠正：ldquo见色起意面？rdquo陈修泽笑了，他看方清芷大口吃面，目光渐渐柔软：ldquo或者，再续前缘面。rdquo方清芷咽下，放下筷子，问：ldquo你要同谁再续前缘？rdquoldquo你，rdquo陈修泽说，ldquo方清芷。rdquo方清芷要被他这番姿态弄到迷糊了，她说：ldquo我们哪里有什么前缘？rdquo陈修泽目不转睛看她：ldquo我有没有讲过，我这份面，曾经做给一个小女孩吃？那时我为了避开警察耳目，支了一个面摊。一边卖面，一边销赃helliphelliprdquo方清芷猛然醒悟，心下激荡：ldquo在北角？rdquoldquo在北角，rdquo陈修泽颔首，ldquo有一天，警察注意到我的摊位，刚好有个小女孩来吃面，又恰好坐在我藏着赃物的桶前面，挡住。rdquo方清芷惊愕，又说：ldquo早知道，那时候我就应该大声叫警察来抓坏人。rdquoldquo多可惜，rdquo陈修泽微笑，ldquo那今晚会少一个半夜起床为你煮面的人。rdquo方清芷眼睛红红，是被热面熏的。ldquo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rdquo陈修泽望她，ldquo大约是教育和生长环境的不同，我有时的确会忽略掉你的想法helliphellip如你所讲，我做大哥太久了，我总是下意识将自己认为好的东西给你。rdquo方清芷吃面，面条筋道，汤水裹着青菜丝，淡淡的韧香。ldquo你是我抢来的，rdquo陈修泽说，ldquo若非我的干扰，或许你现在仍旧自由自在，不必委身于我，将来也有更好的发展前景。rdquomdashmdash若是平时，方清芷一定会反驳他，怎么，陈生不一直都在说自己不喜勉强人吗？现在又说了抢人这种话helliphellip此时此刻，方清芷讲不出口。她吃面。吃陈修泽煮好的、热腾腾一碗面。ldquo大约也因我一直患得患失，才听不得你讲一个rsquo离开rsquo，rdquo陈修泽说，ldquo清芷，我一直以为你并不那么爱我。rdquo方清芷低声：ldquo傻猪。rdquo陈修泽说：ldquo但我现在安心了。rdquo方清芷抬眼。ldquo你说你爱我，我就信，rdquo陈修泽姿态从容，他说，ldquo听到你讲你爱我的时候，我在想，大约是我发烧了。rdquo方清芷说：ldquo你的确helliphelliprdquo她讲不出口。本来伶牙俐齿，到此刻，又讷口木言，怎样都讲不出。她才是傻猪。铱誮明知是陷阱，还要这样一头痴痴傻傻地撞进去。方清芷低头，她讲：ldquo你什么都有了，陈修泽。我们的地位不对等，不能你讲开始就开始，你想要结束，就轻轻松松将我踢走。rdquo陈修泽说：ldquo我mdashmdashrdquoldquo我知道你不会，rdquo方清芷说，ldquo可我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心安理得地过着你提供的生活。修泽，你还记得苏太太吗？我小时候听过她的歌，知道她曾经是个漂亮的明星helliphellip可现在，你看她，已经不再唱歌了。rdquo陈修泽没有打断方清芷。ldquo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同她一样，rdquo方清芷说，ldquo我不可以去你的公司工作，即使是毕业后也不可以mdashmdash你能理解吗？我不可以做你的附庸，更不能成为寄生在你身上才能生长的植物。rdquo陈修泽说：ldquo我会理解。rdquo他抬手，握住方清芷的手：ldquo抱歉。rdquo方清芷低声：ldquo那我也要对你说抱歉，不该吼你。rdquo她说：ldquo其实也不对，我说的自由，也不仅仅是离开你还能继续生活的自由helliphellip还有，能毫无顾忌去爱的自由。rdquo方清芷不擅长讲这些话，冲动上头时会不管不顾地说，冷静下来后，连靠近爱这个字都要小心翼翼。好像它是冬天腾腾的火。说完后，耳朵已然红透。陈修泽不逗她，只握住她的手，反复摩挲。ldquo但在书店一直打零工也不好，rdquo陈修泽缓声，ldquo或许等周末时刻，我们两个可以好好地整理一下目前你能申请面试的职位，去找一份有助于你丰富简历的工作，好吗？rdquo方清芷说：ldquo你不许同那些公司打招呼。rdquoldquo我不会，rdquo陈修泽笑了，他说，ldquo不是陈生帮方小姐介绍工作，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和他爱着的女友一同寻找合适的工作机会mdashmdashrdquo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