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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绝对是赌气的说法,寡淡得尝不下去什么的。
晚宴时,言息从大厅另一头,向那一头为宾客簇拥的明照衣投去隐晦的一眼。
如果不是赌气,那很难解释为什么他每次见到明照衣时,仍然摆脱不了他们都想忘记的那一夜的感受。
——他是对那一夜无所谓的,就像他对自己的身体都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那样。甚至觉得“寡淡”的滋味都好得不得了。但这是约定,他与明照衣约定忘记它。
人总在有些时候是希望不讲理的。既然约定忘记它,那他就有权不收回白天的那些话。
大概,明照衣也没有将这点小小的争执放在心上。
晚宴全程,他虽未向言息那边看去一眼,但在晚宴散后,姚管家请他去吃后厨做好的一家人的团圆饭时,他并没有如往常般推拒,而是礼貌有余地在饭桌边坐下了。
这是他们家过生日的惯例。
宴会是对着外人的,当外人都走后,才会关上门来吃一家人的团圆饭。
明照衣知道有这样的惯例,只是很少参加而已。
言息过来时看了一眼明照衣的位置。
明照衣坐的位置很巧妙,在长桌主位左手边,数下去第二把椅子那。以往,明豫惯常坐中间的主位,言息与舒辞则坐他左右两边。
他把这三个位置都留了出来。
不过——可能还是一起吃的次数太少,左手边第一把椅子是舒辞常坐的。
言息只看了一眼,避过自己固定的右手第一个位置,往明照衣身边坐了下去。他抱着双臂斜坐下去,眼神没往明照衣那边瞟去一眼。
明照衣没有说话。
有没有看他,言息当然看不见。
餐桌的沉默持续到明豫与舒辞到来。
令言息都有所惊讶的是,在接下来的用餐时间,这对夫妻熟练地无视了明照衣的存在,只顾与言息夹菜说话。
他这时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明照衣不常来参加一家人的团圆饭——因为,他并不算“一家人”。
这无视甚至不怀任何恶意或故意的成分,仅仅出于可怕的习惯而已。
餐桌上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连那一头被无视的明照衣本人都已经习惯。他仅是从容地用餐,享用自己面前几盘菜,如平时一个人吃饭那样。
“来,小息,”舒辞说话间,又将自己面前的菜夹了过来,“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让阿姨端到小息面前来好了。”明豫干脆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