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风寒刺骨,鹿儿站的脚痛了,又蹲下,蹲得腿麻了,又站起,一阵寒风吹过,她冷的哆嗦,只觉得眼前一黑,撑住了山壁,然后眼见着屋里偏厅的等熄了一盏,鹿儿心下一喜。此后又等到脚痛,痛到钻心时,痛到没有知觉了,漾还是没有出来。等到她回神是,她已经怔怔地站在屋外,站了不知几个时辰,只是夜黑的深沉,院子里灯笼里的烛火也烧了大半。她自己也难以想象自己竟有这样的毅力,生生站着,直至黎明。鹿儿浑身都凉透了,她却犹自不决,不知怎么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小惠吓得在身旁咋咋呼呼,她听不清,只觉得耳朵一阵耳鸣刺痛,她痛苦地捂住耳朵,然后眼前一黑,就万事不觉了。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君谨的声音,动怒的声音,气得好像不轻,是啊,她若是有个好歹,他该怎么向她阿耶交代呢?真是给他添麻烦了,她好像一直在困扰他。然后她又听到了漾的声音,很温柔的安慰着君谨,这样的解语花,怪不得君谨只让她近身,怪不得她能留宿,怪不得她这么不喜欢自己helliphellip呵,可不是嘛,自己是来跟她抢男人的,她不喜欢自己是应该的。后来她又昏迷了,醒来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见到的竟然是君谨,她有些讶异,讶异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君谨眼中似乎满是惊喜心疼,眼眶都有些湿润,他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地像是滴出水来:ldquo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dquo鹿儿想,他一定是松了一口气,自己终于醒了,他终于能向阿耶交代了helliphellipldquo我helliphellip咳咳helliphelliprdquo鹿儿一阵喉咙干涩,忍不住咳了起来。君谨几乎是立刻倒了杯水,抱着她起身扶着她,就要喂她喝水。水是温的,她从君谨的手里接过了杯子,君谨微有愣怔,鹿儿从他怀里离开,靠在了身后的靠垫上。君谨凝视着她,眸光沉重而复杂,屋子很静,只有鹿儿喝水的声音。过了一会,她把水喝完了,把空杯子还给了君谨,轻轻道了声:ldquo谢谢。rdquo君谨握着杯子的手一顿,缓缓起身去放被子。ldquo我helliphellip我想回宫了helliphelliprdquo君谨顿住了脚,他没有转身,劲松般的背影此刻显得有几分落寞,只是鹿儿不会再看他的背影了。君谨握紧的被子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半晌,才自喉间发出压抑的声音:ldquo好。rdquo没什么醒悟不醒悟的,只是鹿儿是个有原则的姑娘,不同有心上人有家室的男人有牵扯。虽然她的原则感一向不怎么强烈,可这一回,她想坚持这项原则了。她回宫了,见到了阿娘,她蓦地眼泪夺眶而出,她扑进了阿娘怀里放声痛哭,阿娘也哭得十分伤心,她以为是自己惹阿娘伤心了,原来不全是。原来还因为四哥受了伤,心棠也不辞而别了,四哥消沉的不成人形了helliphellip不过短短数日,一切都变了。大概半年,宇文玦才振作起来,鹿儿择婿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宸贵妃宫里每日来旁敲侧击的贵妇络绎不绝,鹿儿也来来回回见了几家郎君,最后总是不了了之。后来鹿儿和郭家的旁支郎君有了交集,她觉得这位郭郎君不论家世、样貌、人品、才华都好,对她也十分细心体贴,所以打算继续观望下去,可这个事传到了宇文玦耳里helliphellip这半年都不怎么管鹿儿的宇文玦一口回绝了这个观望的继续性,他道:ldquo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君都可以,只郭家儿郎不行。rdquo鹿儿怀念被四哥管教的日子,欣喜地答应了四哥的要求,她要做个乖巧听话的妹妹,就再也没有和郭郎君见面,听说郭郎君因此一蹶不振,俨然话本里被长辈棒打鸳鸯的穷书生。鹿儿没有放在心上,她身边又有了新的郎君,是御史中丞家的三公子,今日乔三约她在春园看戏,听说是个名震大魏的大戏班。乔三是个翩翩公子,浑身都透着一股书卷气,连夸夸其谈的样子都是温和秀雅,鹿儿坐在正对着戏台的雅座间,听着他对话本戏说得头头是道,她只是偶尔微微一笑,含糊其辞。乔三关心道:ldquo三公主有心事吗?rdquo鹿儿晃了一下神,笑容灿烂:ldquo怎么会,是乔公子说的太入情了,我沉溺其中了,乔公子再说多些给我听吧,我喜欢听你说。rdquo乔三愣了一瞬,满脸通红,眼中却是按捺不住的欣喜,便又开始跟鹿儿滔滔不绝。ldquo看来鹿儿和这乔三公子进展不错。rdquo雅座侧边的顶梁柱后,宋怀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身边沉默冷然的君谨。他看着君谨冰霜拂面,低头轻轻一笑,悠然道:ldquo说起来,你也快三十了,怎么不想着娶一房妻室?rdquo君谨冷冷瞥他一眼,嗤声道:ldquo大魏律例,男子三十必须娶亲?rdquo宋怀玉语塞,心道:你同鹿儿生气拿我撒气作甚?他笑道:ldquo那倒也不是,你知晓鹿儿的脾气,她缠了你这么些年,你既厌烦,只要你娶了妻室,她定然就死心了,何苦还纠缠这么多年。rdquo君谨眸光幽深,未置言语,宋怀玉叹息道:ldquo你心里也清楚,这是让鹿儿死心的最直接的方法,可正是因为你清楚,所以才不想用这个法子,是吗?rdquo君谨目色微沉,依旧没有言语。宋怀玉道:ldquo可是怎么办,现在鹿儿已然对你死心了。rdquo他话音刚落,却见君谨已经跨出了步子,他吃惊地跟了上去。乔三正递上一杯茶,知觉手中一空,他与鹿儿具是一愣,齐齐抬头望去,两人愣怔当场。君谨端详着手中的茶杯,目光缓缓移过去,被轻轻一瞥的乔三心下一咯噔,立时起身,垂眸俯首:ldquo见过君谨王爷。rdquo君谨淡淡掠过眼眸,鹿儿却已经从惊讶变为镇定甚至无视,靠着扶手专注地看着戏台,他眉心微皱。宋怀玉叹了口气笑着上前:ldquo哟,今日可巧,与乔三公子有这一会,我正巧有件事想请教三公子,可否移步一叙?rdquo乔三望了望君谨冰冷的脸色,惶恐笑道:ldquo宋公子言重了,请。rdquo君谨在他二人走后,在原来乔三的位置上坐下了,二人中间隔着一张八仙桌,谁也没有说话,台上热热闹闹,台下欢呼叫好,只有他们这一桌,静寂异常。百转千回间,君谨满脑子都是从前见到他就会言笑晏晏,滔滔不绝的鹿儿。ldquo你不想见到我?不想与我说话吗?rdquo君谨终究还是先开了口,低沉的有几分寂寥。鹿儿目光移了过来,礼貌地一笑:ldquo王爷是长辈,鹿儿不敢造次。rdquo君谨心里如被针扎,他望着台上,扯了下嘴角:ldquo长辈?你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