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这里不像王皇后的书房那样严密,她这里大多都是话本和百事书,倒也放心让新来的付巧言打扫。知画是个高瘦个子,长得倒是普普通通,偏巧眉心一点朱砂痣,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婉起来。她见寒烟领了付巧言进来,先同寒烟问了好,这才冲付巧言点了点头。寒烟同她讲了讲付巧言的差事,让她们好好相处,转身便匆匆走了。剩下付巧言忙跟知画打招呼:“知画姐姐好,我叫付巧言,姐姐叫我小付便是了。”知画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语气很是缓和:“恩,你好,那我们开始忙吧。”她领着付巧言看了看淑妃那一整屋的藏书,又领着她熟悉了一下黄花梨大桌上的笔具。虽来淑妃这里时候不多,隆庆帝到底知道淑妃喜好,给她御赐大多是文房四宝或者著名典籍,倒也显出几分不同寻常来。这几分不同寻常,在宫里却难能可贵。书房里的笔墨大多是御赐之物,金贵得很。知画给她讲的时候付巧言听得格外认真,也一一记下了要点。因为单独隔出了一间书室,书房这边就显得没那么宽敞了,不过只在左侧摆了黄花梨书桌和一个小书柜,右侧靠窗位置布置了一条小茶案,倒也不十分拥挤。付巧言用半湿不干的帕子擦拭书桌,微微一抬眼便能看到桌上青花瓷瓶里立着一束红梅。瓷瓶下面,压着一张洒金纸笺,写得却是王安石的梅。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那字笔锋锐利,远看似有磅礴气势,近了却觉内敛含蓄,倒是一手好字。“那是咱们八殿下特地给娘娘做的诗笺。”付巧言转过头来,却见知画冲她浅笑,眉心一点朱砂痣,好似比红梅更艳。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收藏评论~好开心哒!以后都是晚上7点15更新哈~哪天要是更新不了再评论说一下=V=☆、命好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无一不是人精。知画看上去温婉和煦,却一眼便看清了付巧言心中所想。付巧言冲知画笑笑,低声道:“殿下的字端是好看。”知画点点头,道:“那黄花梨的小书柜里有个紫玉盒,上面雕了雪中梅,以后你在书桌上看到八殿下做的诗笺,都收到那盒子里便是了,记得千万别弄坏了。”付巧言赶紧记下,边听她讲边取出盒子。那盒子很沉,雕工精细,配着浅淡的藕荷色,端是美丽。付巧言取下盒盖,见里面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数十张诗笺,无一例外均是洒金三行笺,大小颜色都无甚区别,只上面的诗词不同。她不敢多看,把桌上那张收好,转身又放回书柜中。知画见她手脚麻利,面上也带了点笑:“以前书房就我一个,打扫起来颇为费事,我幼时就读过几个月的幼学,后来都忘了个干净,一直都是劳烦福姑姑过来整理书本。”付巧言忙说:“以后有什么累活,姐姐吩咐我做就是了。”她没因为自己读过书而高高在上,也没躲懒只想着做轻省活计,总归晌午时间充裕,少说多做才是要紧。知画更是满意,她指了指角落里的木盆道:“等书柜都擦完了,桌面也整理干净,我们再一块把地擦两遍。”她说罢,又走到窗边往外指:“瞧见那梅树了吗?娘娘喜梅,以后你三日折单枝进来,记得别毁了那树的型。”付巧言认真点头,口里称诺。“冬日里梅花开倒还好,春夏秋日可如何?”她问。“每日早膳时当值的姐妹会取了新枝来,大抵不太重样,咱们这棵是晚梅,早两月时也是外面送来的。”付巧言这边听着知画讲,那边手里也不停下。黄花梨大桌上摆放了许多文房笔具,光紫檀笔架上就挂了六支笔,其余翡翠莲藕镇纸、荷塘月色端砚、三层八宝漆盒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个憨态可掬的兔子茶宠,端是讲究。付巧言虽读过书,到底没见识过这些好东西,光打眼一看便知这些摆件精巧绝伦,应都是御赐。联想到知画刚才言辞,她到底对淑妃不受宠这事产生了些许怀疑。进宫年余,她对宫里扒高踩低最是清楚不过。哪怕淑妃的家世位分摆在这里,就凭陛下一年半载来不了两回,尚宫局那些人精未必会对对淑妃毕恭毕敬。然这两日她所见所闻,却发现淑妃衣食住行具是顶好,就连她书房桌上的一枝花,尚宫局都给想到了,甚至没让她们宫里单独去取,而是跟着早膳一并归置好了送来。付巧言入宫年浅,对往日许多事都一知半解,管事姑姑们教过她们许多事都不能说不能问,却没提为何。到了淑妃这里,付巧言心里有些疑惑,却没同任何人讲起。午膳时她回了屋用过后,抢着洗了一屋的碗筷,这才躺在炕上假寐。忙碌一上午,她是有点累了,可景玉宫的活计就那么点,比之之前轻省不知凡几,此刻躺在炕上顿觉浑身舒服。吃饱穿暖,她又开始思索景玉宫的事。她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只是跟在淑妃身边,将来总会遇到各宫宫人和各位娘娘,有些事闹不清楚很容易出乱子。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归结为淑妃是元后显庆皇后堂妹这一身份了。隆庆帝对元后情深义重,她薨后甚至亲自扶灵至永宁寺停灵。隆庆二十年秋,他的平陵刚一建成,他就立刻下旨让显庆皇后先于他安葬至平陵地宫正殿。当时送葬,他也亲自去了。一并建成的还有皇子陵园,那位没出生便薨了的小皇子被他追封为明崇皇太子,安葬在陵寝主宫,而后于他薨的大皇子和五皇子,则陪葬在陵寝副宫,可见亲疏远近。这些事不光宫里小宫人们知道,外面酒肆茶楼也多有说书先生讲谈。这里面没什么皇家隐私,也能彰显隆庆帝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因此也从未限制过民间流传,如今看来竟是当成佳话来讲。付巧言不知道王皇后对这事如何作想,如换成她设身处地,怕是心都会跟着凉了。四十年陪伴,抵不过少年夫妻的两小无猜,细心慈和抚育的皇嗣,比不过未出生的那个婴孩。然而付巧言想着去岁那个影影绰绰的华丽身影,她又把这些事压了下去。也可能几十年过去了,王皇后对这些事也没那么在意了。无论怎么看,那都是主子们之间的故事,跟她又如何相干呢?不过就是小宫女们私下无人时偷偷讲的“小话”罢了,她一贯不同人碎嘴,至今也没跟旁人念过一句主子的不是。付巧言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她没敢睡死,淑妃午后也要歇一个时辰,等到申时正她便会起身,洗漱后去书房看书写字作画,到了晚膳才会停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