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惜亭摇开车窗,微风撩起额发。今日故地重游,往事浮现,自己的情绪略显几分兴奋,他克制不住的小手,从车内伸出,指着某处空地道。“那里以前有条小河吧。”“我记得河底水浅,全是乱石。”“一到夏天,你就怂恿全班男生,带上铲子,出来挖螃蟹。”“结果刘小二的弟弟不通水性,失足掉到深水区,大家都吓坏了。”“还是你一个猛子扎进水底,拼了命的把人给捞起来,结果还是被人告到家里。”“谢叔叔知道了,从我们家院子里折的藤条,抽得你三天下不了床。”“还有那里的大桂花树。”“我妈妈喜欢做些甜点,每到开花的季节,你都带我去采。”“先在树下铺满干净的床单,然后爬上树干,使劲摇晃,把掉下来花朵全部收集到塑料袋里,回家后再清理杂质。”“就这么摘了好多年,结果忽然有天,树主人找到家里来,说这是他私人种植的。”“我们两个不问自取便是偷。”“谢叔叔气急,又给你一顿狠揍。”远离市区的路,逐渐靠近村镇里,连空气都变得那么清透香甜。道路两旁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颗石子,以及已经被水泥沙石覆盖的山间小路,都承载他们满满的回忆。方惜亭心情见好,絮絮叨叨说着以前的事,连语调里都带着笑意。负责开车的男人,回头瞧他好几眼,喜欢看他眉尾上扬的模样,恨不得把这表情半永久的给他焊上,又配合着吐槽。“就记着我挨揍的事儿。”“其余对你好的,半点没印象?”方惜亭收回趴在窗沿边的手,猫儿回过头,笑吟吟地将人望着:“你还做过什么对我好的事?”他像是想不起来,只好一条条细数,幼年时期的小谢同学,丧尽天良,欺负自己的罪状。“我怎么只记得文具盒里的蚯蚓,抽屉里的癞蛤蟆,书包里的死老鼠。”小男生时期的幼稚争斗,谢序宁现在自然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非得用那样的手段,吸引方惜亭对自己的注意。但他也不甘示弱:“那你记不记得,我莫名其妙少了一条袖子的校服,体育课消失的鞋底,和考试时没水的钢笔。”“这些好事都是谁做的?”方惜亭唇角抿起笑意,没有回答。谢序宁继续说:“小没良心的,当真一点儿不记我的好。”“你小时候没见过萤火虫,是谁摔伤了腿,给你抓来二十只,装满了一整罐的玻璃瓶?”“还有你喜欢吃糖,每年压岁钱我都攒着,只要有机会进城里,哪次没给你买大白兔?”“你又说隔壁郑瞎子家的荷花开的好看,我被他家那条恶狗,追了三个村子,才帮你摘下来两朵。”“你喜欢看东野圭吾的小说,喜欢李白的诗,柳永的词,喜欢吃小何家的豆花,小赵家的烧饼,哪样我不知道?”就连方惜亭最喜欢的歌手,第一次来云京开演唱会,门票都是谢序宁排了两个通宵,动用所有人脉,好不容易才能陪他去看的。结果那天晚上两人吵了架,气得谢序宁歌没听完,人就走了。出门来担心方惜亭一个人回家危险,又拉不下脸再回去,只好蹲在出入口,抽了整包烟,才等到他的身影。两人别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现在回头想起,倒是雨过天晴了。方惜亭想起他的好,心里动摇。自己也是邪祟上身,被他传染,竟然还敢大逆不道地想,今晚就算让他背德一次,也没关系。那时乱想些少儿不宜的事,心脏扑通扑通的,像要爆炸。恰逢车辆转向,驶入村口,在还没瞧清景色之前,方惜亭倒是先看见入口处,熙熙攘攘围着不少人。谢序宁被迫把车停到路边,扯开安全带,问:“他们知道你今天要来?”方惜亭跟着下车:“怎么可能。”猫儿吐槽:“我又不是你,回个村子,还得让人敲锣打鼓的来接?”谢序宁奇怪:“那这是怎么回事?”瞧那阵仗,分明在迎接贵客。腰鼓队、小军鼓、萨克斯,还有高高拉起的大红横幅,以及层层叠叠、水泄不通、围聚在一起的全村村民。男人当机立断:“过去看看。”但他没走两步,就被方惜亭伸手拦下来:“等等,村门口停着的那辆车,好像是马之孝的。”黑色大G,车牌号也能对得上。尤其被风刮向另一侧的几条横幅,其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热烈欢迎青年企业家,马之孝先生,荣归故里。】村支书感恩戴德,握住被人群团团包围住的男人的手:“真是没想到,离开这么多年,你还能记得乡亲们,愿意回来投资,帮助大家就业创收。”“有你提供的这笔资金,让农村实现科技化的菜园果园浇灌,今年的粮食产量,一定还能大幅度的提升。”又有身着红外套的阿姨,从人群里挤出来感谢:“还有小马捐的那所希望小学,等建成了,我们安德镇的小娃娃们,就不用每周来回折腾,要赶十几里的山路,才能上学放学。”还有穿着白衬衣的年轻人,看起来和他们同龄:“对了马之孝,你还记得我吗?”“念小学的时候,咱俩同桌,但我那会儿不懂事,老跟你开玩笑来着,你不会记恨我吧。”马之孝逐一寒暄后,盯着眼前人,记忆回溯,倒是把他和小时候在厕所里欺负霸凌自己的那张脸,完美重合。 ', ' ')